與萬事見面之後,梅爾薇推開了構造體維護科辦公室的門,將一份資料放在了喀戎的桌子上。
她直截了當地展開了話題。
你知道這個研究所嗎?
是別的商業集團在黃金時代末期就投資建設的。聽說十年前左右還有人在裡面,後來也沒抵擋住帕彌什侵襲,被毀了。
這就是你找了這麼多年的東西?
對,一個在地面上隨處可見的研究所,它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我需要找這麼多年。你先回答我,你知道它的存在嗎?
喀戎搖了搖頭。
我說過,我以前只是一個助手……
你的身份不影響你做的事,你不一樣這麼多年都在試圖驗證意識回傳嗎?
……
我相信你在把那個儲存器上交之前,一定看過了裡面全部的資訊。你確定沒在裡面見過這個地方?
我確定。
好的,明白了。
梅爾薇將紙質資料扔進了垃圾桶,還往裡點了一把火。
你要做什麼??
最原始的保密辦法,最乾淨的銷毀方式,你不也這麼做過嗎?
……
我不是專門來嗆你的。現在我也不得不這麼做,作為空中花園的普通人,想利用數據與網路調查任何東西都會被立刻發現吧。
你比當年偏激多了。
那時候是我太幼稚愚蠢了。
梅爾薇緊盯著火苗愈燒愈旺。
從黃金時代末期開始,它就與你們那個澤列諾格勒研究室有合作關係。
但帕彌什爆發後不久,澤列諾格勒研究室就刪乾淨了有關它的全部資料,還取得了與空中花園意識回傳研究項目的合作。
沉默良久,喀戎才再次開口。
……這樣啊,我毀掉的只是最顯而易見的那個殼子。
我不知道它偷遞出去的實驗「遺產」有多少。反正你放的那把火併沒有把髒東西燒乾淨,你燒完了樹冠,但下面的樹根埋得更深,更多,也伸向了更遠的地方。
還真是……相當可恨。
我沒力氣再去做那種事了,早就對人類失望了。隨便吧。
我又報名了去地面的志願醫生隊伍。
很危險。
沒有人值得我信任,更何況……如果能找到什麼,也許能解釋清楚萬事身上的問題。
那孩子有什麼問題?前幾天我還見他叛逆得很有活力。
梅爾薇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鼻梁。
你不明白……
如果日後你能見到萬事,不要告訴他我去地面的真實目的,我好不容易勸住他留在空中花園……
準備一去不回?
梅爾薇看到垃圾桶中只剩下了焚灰。
很有可能,喀戎。
我到今天都還覺得,有把玩具槍正瞄著我和萬事,一旦有什麼「希望」或「擔憂」在萬事身上得到驗證,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她想起了那個溫和的醫生。
一定有人還知道些什麼,一定有人還盯著我們……我知道這一趟不安全。不過我想好了。
我想找尋一個真相,結果用了這麼多年才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期間還要一直瞞著萬事,最後連萬事都煩我控制他的人生軌跡。
如果真的能找到什麼,自然最好。如果死在了地面上,也權當為萬事排除了身邊最後一個與舊項目有瓜葛的人吧。
另一邊,與梅爾薇最後一次見面之後,萬事變得越來越沉默。
在佩洛他們幾個為了成績覆核的事幾乎發瘋的時候,萬事獨來獨往,每天睡醒了就消失不見,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終於,見修特羅爾那邊也遲遲沒消息的佩洛忍不了了,揪住了剛剛拉開宿舍門、還打著哈欠的萬事。
喂,你這幾天都在做什麼啊?跟梅爾薇阿姨吵架了?怎麼每天都一臉衰樣!
……
你完全可以將錯就錯,年紀這麼小就有醫學院可去,到底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沒有閒著……我不想就這麼算了,你呢?
佩洛沒明白萬事莫名其妙的話,可萬事看起來很認真。
修特羅爾告訴過我們了,「隨意決定了我們命運」的根本不是格式塔。
跟什麼機器、什麼人工智慧、什麼算法……都沒有關係,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到時候他們想拿培育中心做什麼文章,誰知道呢?
修特羅爾阻止了我們,沒有讓事情真的如他們所願發生……但我們也就變成可以被隨意丟棄的犧牲品了。
……
現在再怎麼著急也沒用,這件事情也許在那些人眼裡已經徹底過去了。不會有人回頭來把我們「扶回正軌」,不會有人會記得我們。
……所以呢?你也要勸我接受這種結局?
不,我說過,我不想就這麼算了。
萬事從衣口袋掏出一張卡片,卡片被他拎在空中,在兩人眼前搖搖晃晃。
這是醫務室倉庫的權限卡。
我把「好東西」藏在倉庫裡了,一時半刻不會有人發現的。
我大概是要去醫學院了。所有人都本著「為我好」或他們自己的目的,去安排我的每一步路。
但我受夠了這種被安排的感覺。
你是想……
雖然修特羅爾讓我們最近不要「惹事」,但要想讓大眾注意到這個角落,終歸還要製造點聲音出來。
佩洛的眼睛慢慢亮起來。
對……你說得對!不能讓那些傢伙把我們當笑話一樣戲耍過去!
具體要做什麼?我去拉上另外幾個人和你一起。
我們去把格式塔炸了。
好,沒問——
?
構造體維護科內,修特羅爾坐在維護台旁邊,看著醫生在西恩的機體上忙忙碌碌。
這是最後一次維護了,等維護結束,我就能重返戰場……修特羅爾,最近麻煩你去探望佩洛了,他還好吧?能順利去醫學院嗎?
嗯……應該挺順利的。
應該……?你在瞞著我什麼嗎?
修特羅爾心不在焉地敲著自己的終端螢幕。
……資訊部門抓取到了一個很奇怪的預告資訊,正在查,等我忙完再和你詳細說說最近的事?
什麼預告資訊?
今晚會有人去毀掉格式塔。
……?
什麼情況?惡作劇?
我也不清楚,暫時是當惡作劇看待的,但畢竟涉及到格式塔……還是派了我和另外兩個構造體上去盯著。估計這件事之後,議會那邊也要重新討論格式塔的安保措施了。
修特羅爾疲憊地捏了捏鼻梁。
希望是我的錯覺……這世界看起來越來越魔幻了。
格式塔
22:00
把東西都抬進來吧。
小心,都看好各自懷裡的,萬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就危險了。
說這麼嚇人做什麼……
娜塔莉白了佩洛一眼,小心翼翼地邁過一級台階。
惹事的「小賊」從兩人變成了一群,小老鼠一樣抱著一隻隻箱子,從後門溜進了目標地點。
這裡肯定有很多監控吧。
不需要在意監控,都拍下來好了。
嗯,現在我們自己「開槍」。
哼哼,可算要炸了,我早就受不了它發的生日祝福了,每年都說同樣的話!
還、還是小心點吧……
小心什麼,反正我們會被人抓住的,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好了,到了。
萬事手中的照明器朝前方照去,投射出的光線只能照亮格式塔的一小部分,卻仍然令人震撼。
喔——
他們忍不住小聲驚呼,看著眼前這座由時代智慧凝聚而成的造物。
大家把炸藥圍著格式塔擺放一圈吧,格式塔後面的傳輸線那裡要多擺幾箱。
他們繞過守護格式塔的安全線,將手中的炸藥放在格式塔下方。
萬事留在原地,繼續仰望著格式塔。
唔……炸藥可能不夠。
對比眼前的格式塔,那些炸藥箱小得可憐——說不定他們連格式塔的外殼都炸不掉,沒準爆炸的高度都搆不到格式塔的基座。
甚至他們幾個人站在格式塔前,都更像幾隻小老鼠了。
巨型計算機冰冷的金屬外層下,是科學給予人類的強大算力,是「客觀」,是誰都無力撼動的計算結果。
……既然要人為影響屬於我們的客觀公正,那就用格式塔來讓他們不得不注意到這裡吧。
萬事堅定了想法。
放好了就都往後靠。
他拿出了那個可以一鍵操縱爆炸的控制器。
格式塔
22:18
呼……
除了平日的守衛人員,修特羅爾也站在空中花園的頂層,盯著面前的運輸梯,面具將他的呼氣聲悶得格外清晰,體內的循環系統在快速運轉。
他身後就是格式塔,他今夜的任務就是盯住運輸梯,注意有無特殊人員進出。
但眼見時間即將推進到預警中說的22:20,居然一個人影都沒出現。
……有誰能做到炸格式塔呢,後面還有總議會廳,安全系統都是最高級別的,哪怕不要命也不一定能對這一層造成什麼威脅。
果然是惡作劇。
嘴上這麼說著,修特羅爾還是低頭看了一眼作戰終端,在心中默數著時間。
還有兩分鐘。
格式塔
22:19
在格式塔的輔助下,現在空中花園的教育體系算是相當公平的,「會綜合考慮種種因素,給出每個年輕人最適合的發展方向」,所有人都這麼說。
但很多「人為因素」都被忽略了。會有那種試圖向我們灌輸觀念的志願者,會有專員盲目推薦我們去走父母的老路,還有試圖犧牲我們為他們謀取利益的人。
哪怕是在這種公平的機制下,也還會不斷有人走上極有可能反悔的道路……「重災區」大概就是我們這群「住宿生」了。
培育中心只是空中花園裡一個很小的角落,永遠不會有太多孤兒。
他們是幾顆微不足道的砂礫,小到不足以讓人們關注到他們。
即便如此……
你們和其他同學是不同的,你們的父母大多犧牲在前線,是他們的戰友、是空中花園把你們託付在之類,讓你們在公眾的關懷下成長。
……所以你們必須時刻記得,你們的父母是為什麼而付出生命的。
我……抱歉……
如果我那時候多盯一會,就不會有這麼多傷亡了……他母親也會沒事的。
上次我爸也是進了這裡才不見的,這次你們還想帶走媽媽?讓開!
我爸媽就是受害者……我不想未來有一天,也淪落到待在構造體維護科裡休眠的地步……
「成為構造體,為你的家人,為你的朋友而戰。」
這是宣傳裡的話,你也是這麼想的?家人和朋友……?
為什麼不繼承你父親的遺志呢?
你也是我拿來贖罪的對象,我一直用這種強硬的、完全不尊重你的手段……擅自保護你。
即便如此,他們也應當由自己選擇到底要走上哪條路,而不應該被遺漏,或是只能在講述通俗故事的時候出現在新聞中,或是被利用之後就被拋掉。
他們是有些人眼中可笑又幼稚的小孩子。
萬事,按吧。
既然沒有別的辦法了,不如用全部的「可笑」去賭一把。就算沒人搭理我們,也算洩憤了。
他們打算講一個更炸裂的故事。
在少年少女的注視下,萬事舉起了爆炸按鈕。
十,九,八,七……
他們為爆炸倒數計時。
格式塔
22:19
空中花園頂層的成年人們也在皺著眉毛倒數。
修特羅爾站起身,看向放置格式塔的地方,那裡「風平浪靜」,看起來沒有一個人闖入。
六,五,四……
三,二,一……
22:20
萬事狠狠按下那個紅色的按鈕。
「炸藥」發出尖嘯,向上發射一道道明亮到刺眼的光,碰撞到「格式塔」的軀體就炸開。
少年少女們在突如其來的光亮下眯起眼睛。
煙火照亮了漆黑的「格式塔」展館,彩色的火星在「格式塔」展覽品的外殼上蹦跳,再落到展館的每一個死角。
展覽館的警報響起,安保機械從不同的方向跑過來。
真按下去了!!
怎麼樣!「黃金時代遺留的爆炸裝置,裝填了大量火藥」!
他們捂著耳朵互相呼喊,眼中閃閃發光。
話說哪有人在室內放煙火啊簡直瘋了……
哇!怎麼辦,安保機械都衝我們來了!
萬事,現在怎麼做啊?
……現在……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捂著耳朵注視煙火的萬事,而萬事拔腿就跑。
跑!
幾個人狂奔起來,越過格式塔模型前的安全線,穿過被煙火照亮的走廊,最後奪門而出。
萬事跑在最前面,心臟劇烈跳動。第一次在醫療輔助機的幫助下踩在地面上的時候,他的心臟也跳得和現在一樣快。
快跑吧!再不跑,媒體來之前我們就要先被那些機器人抓走了!呼……我才發現萬事這麼能跑……怎麼沒人把他推薦去法奧斯……
幾隻小老鼠四散而「逃」,跑向離自己最近的一架運輸梯。
運輸梯適時地停了下來,在萬事氣喘吁吁地注視下,裡面跑出了幾名構造體。
!
是那幾個孩子嗎?在展覽館裡放煙火的那幾個?!
太不像話了——讓安保機械都先停下來吧,抓緊把他們帶回去!誰去聯繫他們的監護人?
看制服……是培育中心內部的孩子?
修特羅爾和另一名構造體也大步從裡面走了出來,萬事認得出來,這名構造體就是西恩。
西恩身上還掛著幾根維護線,看起來是從維護科急急忙忙跑出來的。
佩洛在哪?
修特羅爾則徑直走到萬事面前,捏住了他尚未長寬的肩膀,壓低了聲音。
不是說了不要再闖出什麼亂子……
沒有人慫恿我們,是我們自己做的。
……
你說過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很可能不管我們怎麼申訴都沒用。
所以我想試一試……也許這樣佩洛他們就有機會走回正軌了。
但這就是我們能做到的了,就這一點。
……
一旁的佩洛掙扎起來,西恩看起來有些疲憊。
憑什麼要受罰?我們的成績被人動了手腳!我們就是要把真相公之於眾,這就是我們的方式!
難道等你們和培育中心的人去慢吞吞地確認,就能幫到我了嗎!這都過去多久了?!
再拖下去,我就要去地面了——別的學院也都要開學了!到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另外幾個少年少女也掙扎起來。
你們——
修特羅爾嘆了一口氣。
原本準備明天和培育中心的負責人一起和你們好好聊聊的……
……修特羅爾,告訴他們吧。
……
沒有人閒著,知道這件事的大人都在奔走,培育中心的負責人也很重視你們提出的質疑。
但是……佩洛,還有你們幾個。
修特羅爾調出一份文檔,點了其他幾個對自己的成績表示強烈不滿的人。
成績覆核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們幾個……「真的」不達標。
新結果比原本的成績還要低些。
……
佩洛停止了掙扎。
……什麼?
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們……你們想要繼續申訴下去也可以,想用更多的時間精力去證明也可以,就算現在去了地面,未來也還有很多機會回空中花園……佩洛,你先冷靜……
萬事還緊盯著修特羅爾的眼睛。
那就是有人把這些事都處理好了——那個浸入終端呢?那個又要怎麼解釋?
走讀那邊的幾個學生跟培育中心的負責人承認了,說是他們想出來的惡劣玩笑……他們會被處罰的。
……
人們都露出為難與疲憊的神情,和許多年前他們看著在急救中心大鬧一通的萬事和佩洛一樣。
……
……我……
這裡沒人幫得上他們,而他們自己的抗議也像剛才那場煙火,聲勢浩大但其實什麼都沒有撼動,發光一瞬就迅速冷掉了。
在展覽館鬧事的幾個孩子都受到了嚴厲的批評教育,所幸沒有影響到他們後續的學業。
萬事惴惴不安了幾天,覺得梅爾薇很快就要帶著失望再次出現在培育中心了,連訊息都沒敢給她發。
但他一連等到「關禁閉」結束,也沒聽到梅爾薇的一絲消息。
在他焦慮等待的同時,佩洛也將錯就錯了一般,突然要求接受構造體改造。
你說什麼?
「炸」也炸了,鬧也鬧夠了,反正我們能做的一切都沒用了,結束吧。我這個月就改造。
……為什麼?只是去地面而已,沒必要一定要改造吧?更不需要這麼急……
不!很急!
越快越好,我等不了。
佩洛陰鬱地看了萬事一眼。
你不會明白的。
原本萬事想再勸勸佩洛,但屬於他的噩耗也落了下來。
你們是……梅爾薇醫生的家屬?
醫生詫異地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
我不是,他是。我只是把他帶來。
被修特羅爾點名的少年已經紅了眼眶。
梅爾薇阿姨她什麼時候去地面了?!
……她報名地面志願醫生的時候沒通知過你嗎?
一盆冷水澆在萬事頭頂上。
我……我是她以前照顧過很久的病人,你可以去查。她也沒有別的家人了。
……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拿。
值班醫生暫時離開了,留了完全沒反應過來的萬事在原地。
這一批志願醫生還挺幸運的,基本都回來了,只有年紀最大的那個犧牲了。
哪個?兒科副主任?我家小孩以前還被她照顧過……怎麼可能呢?
地面情況那麼差,有什麼不可能?她的遺物都已經被帶回來了,就一個小包裹。
……唉。
……
值班醫生將梅爾薇的遺物交給了萬事,他試想過很多次梅爾薇會留下什麼東西。
他接過了包裹,發現裡面只有一隻藍色小飯盒。
返回培育中心的路上,修特羅爾似乎一直在念叨著什麼,反正是些安慰的話,在萬事耳邊繞來繞去。
而萬事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封發給梅爾薇的「半成品」信件。
「非常感謝多年來您對我的照顧,希望未來有一天我能回報這份恩情。」——他在信件中誇張地說。
萬事什麼也沒能回報。
見萬事杵在原地不動了,修特羅爾也停下腳步。
梅爾薇阿姨不會回來了。
佩洛那邊也不了了之……我們什麼都沒做到。
……
……大家都走得太遠了,我追不上。
修特羅爾的大手又揉了一把萬事頭頂的捲髮。
……
我想找我母親……不找了……現在我想留住梅爾薇和佩洛,也失敗了。
……那接下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我不知道,反正什麼也做不到。
辦不到的事情可多了,又不能這輩子都這麼囫圇過去,總歸是要往前走的。
我不會安慰人啊,可你現在像隻鴕鳥。
「鴕鳥」的頭更低了些。
本大爺來救場了!
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的話,就去做好眼前的事。
…………
對於你,就是去醫學院學習,畢業之後努力救人……反正學是上不完的,未來你的工作也是做不完的,就沒時間去想別的了。
不過在這期間,可能某一天,某件事,就能讓你知道新的目標是什麼。
新的目標……
屬於人類的一生是一段一段的,走到那個岔路口,自然就看懂要做什麼選擇了。
修特羅爾拍了拍萬事的肩膀。
先往前走吧,先去做個醫生……不如先去做個比梅爾薇還好的醫生?
半個月後,佩洛接受了構造體改造。兩個月後,「新生的」構造體被運輸機送往戰場。
娜塔莉與萬事一同進入醫學院,弗蘭克去了工程學院。
三個月後,佩洛第一次給培育中心曾經的伙伴們傳了訊息,是幾張照片,拍的是說不出名字的飛鳥和開滿鮮花的山坡。
「沒想到真的有這種鳥,我還以為那些構造體給萬事帶回來的羽毛都是人造的,拿去哄他的。」
「想拍到它還挺不容易,那邊要嘛是容易塌陷的廢墟,要嘛就是感染體的聚集點。」
「幫我了解一下娜塔莉的情況,不過千萬別告訴她。」
此後,佩洛很少再與大家通訊。
全世界的時間彷彿都被加速了,只有萬事的時間過得最慢。
無數個漫長的黑夜,萬事會在關掉自學終端後,反覆查看下一次醫師資格考試和生命之星實習招考的時間。
雖然永遠都追不上那些離開的人,但他仍希望自己能走得快些,想要快些走到下一個岔路口,看看修特羅爾所說的新的目標。
他也沒有讓自己有機會去想別的,每天學到疲憊至極,藉此沉入深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