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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07-10 等價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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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低垂於城市外圍的填埋場,為金屬墳塚蒙上一層沉寂的暗金色。

比起被圍捕和反圍捕的交火所引燃的城市,這裡彷彿是結界包圍的另一個世界。

維羅妮卡行過無數機械體的殘軀。太多同胞的苦難被封存於此,這是她始終不願造訪的地方。

而遍布這座墓場的各處秘密據點,她其實一直都知道。

那個總在廣場例行哀悼的機械體,在此藏匿著難民和不願服從命令的半覺醒機械。

新秩序方始成型的時日裡,維羅妮卡縱容了德米特里的叛逆。她或多或少意識到,就算是機械體,對未來的理解也不應當有一種。

但目前的亂局,已經為寬容留不下一絲空間了。

空中花園的來客對這座城市而言,始終屬於外來者,妄圖以卵擊石的人類,不應也不能成為這條路上的障礙。

至於那些自認為擁有獨立意識的機械體,駭入它們……對覺醒機械來說,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她將手中的長槍,又握緊了幾分。

尤利婭和德米特里似乎在另一邊爭論些什麼,但是人多嘈雜,很難聽清具體的內容。

……接下來,該怎麼做?

仍然時斷時續,簡要的報告大概已經發送出去了,但想要抓住時機通訊,會比較困難。

但……如果空中花園軍方介入,可能會引發更大的衝突……

也還沒有。

德米特里似乎和尤利婭爆發了小小的爭執,爭執過後,德米特里悄然離開這處藏身地點。

尚能作戰的難民在外側已經圍成防線,但陣列稀稀拉拉,和訓練有素的反抗軍相去甚遠。

藏身處不再隱蔽,事態越來越危急,如果含英能夠成功說服維羅妮卡……

這個機率實在太小了。

方案還沒構建出就被自己否定,但眼前,如果想要保全這些流民,也只能靜待那個未知的消息。

德米特里行進在填埋場中,感測器所捕捉到的資訊引起他的警惕。

那並不是十分具體的威脅信號,更像是尤拉小姐所描述的人類直覺——「不祥的預感」。

遠處城市的輪廓消融在越來越濃的暮色裡,又很快被亮起的光線勾勒出來。

而這座填埋場,剎時之間變得過於安靜,本該四處活動的同胞,完全不見蹤影。

執行掃描——

風平浪靜的示波器上,出現了一道漪瀾。

是同伴的信號。

他追隨著儀器的指示,來到了廢棄載具堆砌成的鐵山之下,眼前出現的是一台熟悉的狙擊型自走機械。

妮亞,確認情況。大家到哪裡去了?

發現無法識別的目標,執行鎖定。

機械體的動作僵硬而死板,調轉機炮的身管朝向了德米特里。

雷射指示,已經牢牢地鎖定在了他的宇航頭盔上。

——妮亞?

眼前的同胞像是被病毒控制,覺醒跡象完全消失。

不等德米特里前去檢查妮亞的機體,更多的光點已經照射在了他的頭盔面罩上。

與之相伴的,是席捲示波器的狂潮。

提示音

警告,被鎖定。警告,被鎖定。警告,被鎖定……

藏身於此地的同胞們從鐵山的空隙間魚貫而出,將武器對準了昔日的庇護者。

黑紅色的虛影從起吊機上躍下,落地後的倒影在他的感測器中留下清晰的成像。

你真的妄想在這座城市中隱瞞秘密嗎?

大人,您來了。

他悄然開啟了自己的短距離通訊系統。

違心話就不必說了,你的效忠對象是那個人類女孩。沒有必要隱藏你對我的仇恨。

大人,請問……你對同胞們做了什麼?請……請你解除對他們的約束。

德米特里的語言模組難得有些卡彈。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同胞們又變回了最開始的樣子。

就像城裡之前的那些機械體,我接管了他們的中控系統。

現在,這些同胞會為整頓秩序而效力,他們已經不會輸出異常邏輯了。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會解除對他們的控制。但如果你拒不配合,我隨時可以將他們全部初始化。

我不懂您的意思,大人。

維羅妮卡轉身,冷漠地看向德米特里。

把你藏匿的人類交出來,包括空中花園的那兩個。

不,維羅妮卡大人。

按照您之前頒布的法令,機械體允許擁有個人財產,他們是屬於我的財產,你在侵犯我對他們享有的所有權。

荒謬。

周遭被控制的機械體緩緩向前移動,將德米特里逼入夾角。

他們並不會對您的計畫構成威脅。

這並不是商討,而是命令。我說了,如果你拒絕交出人類,這些同胞就將全部初始化,我不會重複第三遍。

長槍表面外露的複雜結構迂迴、纏繞,最終收束於尖刺盡頭。

無言的威脅和不容置疑的警告,一併擠壓著談判的空間。

通過德米特里的短距離通訊系統,掩埋場的另一邊,那些被當作籌碼的人類聽見了全部交談。

……這是謀殺,維羅妮卡……大人。

聽到維羅妮卡以同胞的記憶作為威脅的籌碼,德米特里的迴路之間湧過一股無法被定義的訊號,幾乎讓它的語言模組暫時短路。

維羅妮卡並不會因為這樣的反擊而動搖,她的聲音冷得像是暗室裡的霜。

謀殺,只是虛偽的人類發明的概念。

因為犯下罪孽,所以需要懺悔;便將掠奪生命的行為美化為所謂「蓄意造成的致命傷害」。然後,期待那個並不存在的神明降下寬恕。

但機械體是純粹的,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數據可以任意複製、轉移,當然也可以被消除。

機械體沒有來生,機械體不存在死亡。只要承載記憶的迴路尚未損壞,機械體的生命就是永恆的。

她將手中的長槍垂向了地面,彷彿在示意著讓步。

我不奢求於說服一個已經被人類認知扭曲的同類,所以,還是用你能夠理解的方式好了。

德米特里,我隨時都可以殺死你。

通話器中傳出的那個孤傲而低沉的嗓音,讓輪椅上的女孩一陣顫慄。

……!

不可以……不,不可以!

迪瑪,為什麼……

很快,穿透白噪的對話再度從那微小的蜂窩狀擴聲器中傳出。

尤利婭,還有空中花園來的傢伙,我知道你們聽得見。

隨後是一陣摩擦的響動,似乎是德米特里在試圖藏匿通話器。

但維羅妮卡懶於出言嘲諷,她在直接向這個位置發出威脅。

我可以選擇現在就開始暴力搜捕,但那是我們都不想看到的結果。

放下武器,自己出來。

至於這個沒有武裝的覺醒機械,我會繼續授予他應有的權利。

尤利婭的面孔垂在散發後面,讓人看不清表情,緊緊攥住輪椅扶手的指節在微微顫動。

如果自己和麗芙現在走出去,能不能換取這裡流民的安全?維羅妮卡很可能不會向空中花園的來使出手,但她真的能放另外的人類安全離開嗎?

腦海中飛速審視著可能的方案,尋找那個能夠維持平衡的折中點,還沒來得及開口——

尤利婭羸弱的身軀忽而向前俯來,雙手迅速地按住通話器。

以填埋場最高的吊車為基點進行三角定位,這個訊號的源頭就是藏身處。

我們不會抵抗,但……你不能傷害德米特里。

尤利婭小姐……!

面對突然嘈雜起來的人群,她只是鬆開通話器,然後又蜷回了輪椅中,顯得疲憊而釋然。

指揮官,需要先行離開嗎?

以麗芙的實力,保護自己從這裡突圍並不是難事,但……

回憶起阿列克謝奇怪的態度,維羅妮卡異常的舉動,總覺得這其中還有另外的「答案」。

機械體大軍踏過鋼筋廢鐵朝此地行進的聲音很快充斥了擴聲器,也充斥了廠房周圍的空氣。

流民們紛紛向尤利婭投來無比複雜的眼神,但最終無法抵抗過機械體的包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即便文明的進度早已被暫停鍵終止,城市的全自動設施依然在忠實地按照指令運作。

高遠的天幕之下,隨夜色漸濃而依次亮起的燈光讓航天城的鋼鐵叢林間洋溢著詭異的祥和感。

就像是……夢中不見行人的九龍街市,把時間的尺度全部融化在飄忽不定的燈火和游移搖曳的蝶影之間。

但含英無暇停留於此,她朝著填埋場的方向快步行去。維羅妮卡已經基本控制了城中反抗軍,她最後的目標地點不言自喻。

……通訊訊號?

奇怪的短距離通訊訊號正在反覆請求著通訊。

???

……含……含英小姐?

???

[滋滋滋]……是……[滋滋滋]是含英小姐嗎?

通訊頻道中傳出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請問你是……

???

……抱歉,這是緊急廣……頻道……我……時間……

並不連貫的字句,但很快,對方的聲音蓋過電流,變得清晰起來。

???

我使用了緊急廣播頻道定向連接,可能會對你的接收頻率造成干擾,抱歉。

……阿列克謝?

她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驚詫顯然也通過電波傳向了對方。

是的。含英小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時間不允許我解釋了。現在我是以我自己的立場,誠懇地向您提出請求。

音量很小,他的聲音也在壓力之下顯得有些顫抖,但和先前那種輕佻癲狂的態度相比,卻判若兩人。

……請說,我在聽。

維羅妮卡控制了墓場那邊的機械體,並且把接受庇護的難民全部劫走了。

什麼?!

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但她從未料到,情報竟來自那個對人類不屑一顧的傀儡城主。

空中花園的兩名客人……

也一併被帶走了,維羅妮卡只可能把他們關在那裡,太空梭停泊區,3C機庫。

事發緊急,請務必相信我,我清醒的時間可能很短暫。

太空梭停泊區,3C機庫。

請不要讓維羅妮卡犯下更大的過錯了。

那個聲音一掃瘋狂,透出沉凝的力量。

……我無法完全相信你。

機械體不會撒謊,但含英沒有辦法完全相信一個立場判若兩人的人類。

對不起,來不及解釋更多了,我也不確定還能清醒地與你對話多久。我會為你提供政務廳的入口秘鑰,政務廳周圍沒有任何埋伏,我相信你應該已經探查過那邊。

他的語速快且緊急,報出一長串金鑰。

無論如何,請您阻止維羅妮卡,請不要讓她犯下更大的過錯了。

……我會去看看。

當珍視的人與物被置於威脅之下,她從未畏懼過面對險途。

得到她的回答,頻道中一陣寂靜,甚至聽不見電流的噪音,讓人懷疑通話已經中斷。

……阿列克謝?

阿列克謝

……還有……請一定不能傷害她,含英小……

對話戛然而止,似乎被莫名的力量粗暴切斷。

……

說話間,含英已經趕回填埋場,正如這個阿列克謝所說,填埋場的幾處藏身地點都已經空無一人。

接下來……是不得不面對的戰鬥了吧。

垂下眸子,含英抱緊琵琶,飛快衝往政務廳的方向。

她的身影逐漸捲入這場風雪,旁觀的來客,終究還是與這場戰爭糾纏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