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浮點紀實 / ER04 浮英枕夢行 / Story
ER04-1 其形
>人頭攢動，鼓書先生手裡的鼓棒和鴛鴦板卻在嘈雜的光景裡顯得格外清晰。
二位看茶？
傍著青磚灰瓦支起來的棚子門口，明晃晃點著一盞紅黃的燈籠，上面則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
這時節逛夜市，茶須是最後再喝，刮一刮吃了許多吃食的胃口才好，不至於回家時嘴裡儘是沒摘乾淨的煙火味道。
被拒絕了的茶攤小二也不多留戀，又跑過去招呼其他來往的行人。
「想吃點什麼？山裡紅還是點心？」
我還沒想好。
她搖了搖頭。
「沒關係，夜還長著呢。邊逛邊想著吃點什麼也好。」
「這還只是這條夜市最前頭，再往裡，還有許多東西呢。」
姐姐好像很了解這裡。
「是的，這裡每個攤販會賣什麼，哪家好吃，老闆姓甚名誰，都很了解。」
「再往裡吧，夜還長著呢。」
糖墩兒誒，剛蘸得——
鮮花兒，水靈的喲——
每天晚上演出結束之後，這條街總是這麼熱鬧啊。
舞團就在這條街最南邊，無論是團裡的演員，還是聽完了戲看完了舞的觀眾，演出一結束，踏入這條巷子裡，轉身便都變成了食客。
只有那些最念舊的客人，才會離了戲園又鑽進茶攤的棚子裡，呼嚕呼嚕喝完茶再續幾口茶點，聽了幾段書，心滿意足地回家。
明天一早，這條街便會蕭條，到了下午三四點的功夫，坐滿了人，唱的唱，跳的跳，晚上六點鐘再散場，逛夜市的逛夜市，回家的回家。
這樣的日子雖然有些累，但也很開心呢！
「那就好。」
「劍器舞的公孫大娘確實比較嚴格，但她的劍舞，在城裡可是只此一家。」
嗯！我會認真學下去的！
這不是■■嗎？這麼有閒心來逛夜市兒，這可少見。
「……老闆客氣了。」
「不過是閒來無事，和妹妹一塊逛逛。」
我聽說最近你們班子越做越大了，你妹妹還和你一塊成了台柱子，這城裡生意還是比船上好做啊！
還是那句話，你要是什麼時候願意了，我這裡還是給你開兩倍最高價。
「這……就不必了吧。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不過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身形肥碩的男人乾笑了兩聲，拿著菸斗朝鋪裡招了招手，店夥計便提著一包點心鑽了出來。
喏，六心齋的小菜和培士林的點心。拿回去吃吧，小孩子這個年紀，可得多吃點才行。
晚上你們還得再逛逛吧？這些東西明兒一早當早茶吃也是不錯的。
「這……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好不好的，沒幾個錢，拿著。
「那就拿著吧，別忘了——」
謝謝！
嘖，你瞧這孩子，嘴可真是甜，啊？行了，我不耽誤你們姐兩個逛著了，我得趕緊再備點貨，今晚城裡且忙著呢！
男人擺了擺手，肚皮先他一步掀開了青灰色的門簾，他便緊接著進到鋪裡去了。
姐姐，你看，好大一包吃的呀。荷葉包著的這個聞起來好香！
這些我們留到明天早上再吃吧！
「為什麼？點心要是不早點吃就不好吃了。」
因為今天逛完了夜市，這些就可以明早和姐姐一起吃了。
糖畫！
在九龍恢弘的夜色之中，這條窄巷的繁華一直通往盡頭。
「夜還長著呢。」
二位想要糖畫？都是新燒的楓糖和麥芽糖，有動植物的，還有故事小人之類的。
看看，想要哪個？
唔……好多款式啊，好難選！
「只選你喜歡的就好了。」
那這個吧！
這正好是剛畫出來的，兩個青蚨，我給二位包上。
兩個青蚨嗎？從隨身的荷包裡數出兩個青蚨。
「可是……你去哪裡了？」
糖畫攤上的確少了她剛剛拿走的那份糖畫。
在不遠處，她走在一男一女兩個身影之間，留下一個背影。
誒呦，這糖畫甜不甜啊？爸爸也想嚐嚐……
唔！
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和孩子搶吃的。
這位小姐……這是你的東西嗎？
一個有些冷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那是一位年輕俊朗的青年，在他身邊，跟著另一個人，他們好像異常親暱。
「脖子……脖子上的東西。已經不見了嗎？」
這是你的東西嗎？
青年再次強調了一次，但語氣比方才溫和了些。
「一把摺扇？」
但扇面上什麼也沒有，只是一片空白。
這應該是你剛才掉的東西。收好了。
機械體……哼。
如今九龍並不會限制你們的自由，享受這樣的蔭庇，卻還丟三落四。
「青年搖了搖頭，為身邊的另一個人指了指遠處。」
華胥，我們去那邊吧，那邊還有你沒看過的呢。
華胥……
青年身邊的身影跟著他，一同離開了。
媽媽！這個給你！
嗯，已經吃不下了嗎？
因為真的很甜！還有這個，這個給爸爸吧。
哦哦哦，這糖都快化了呀……好甜！
<那個被父母陪伴著的孩子>？
去和他們一起吧，和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一起，過著這樣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吧。
「嗯，去找他們吧。」
<去找他們吧>
………………
…………
二位看茶？
傍著青磚灰瓦支起來的棚子門口，明晃晃點著一盞紅黃的燈籠，上面則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
…………
「想吃點什麼？山裡紅還是點心？」
山裡紅是就是那種酸酸甜甜的水果吧，試試這個好了。
「嗯？」
像是這樣穿在一根竹籤上的嗎，嗯……嘿咻，大滿貫！你要試試嗎？
<從未聽過的詢問>
「試試……要試試嗎？」
少女從茶攤邊上的糖葫蘆垛上拿下一串，一口咬在嘴裡。
嗚哇！好、好奇妙的酸味！至少是我吃過超級加倍TOP3酸的糖果。
「不，之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我們>不會買這家的冰糖葫蘆，之後會拿到一份點心和宵夜，兩個青蚨要用來買糖畫。
可是偶爾吃一些酸酸的也很不錯呀！不試試的話怎麼知道呢？
還是說，姐姐你的朋友更喜歡吃甜的嗎？
<朋友>？
是呀，因為七實看到你好像一直在等人呢。
七實也在很遠很遠、朋友們靠走都走不到的地方等待過朋友，感覺很寂寞。
所以在遇到你的時候，就忍不住來和你說說話。
啊……沒有提前和你說，你可不要生氣呀！
「不……沒有關係。」
<寂寞>嗎？
還是說……<真實>？
這樣的<真實>又是從何而來？
「七實……這是你的名字嗎？」
是的哦，七實就是七實！你叫什麼呢？
<我/？>的……<名字>？
你不過是一個工具，現在這個模擬AI也不過是我的實驗品……不需要名字。
不需要……<名字>？
……但是姐姐你沒有名字的話可不行啊。
沒有<名字>不行嗎？
那就是……你的……是只屬於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如果像<七實>一樣的名字？
「七實，那你……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嗎？」
嗯，他們走不過來，所以七實就開著大機器人去找他們囉！
去……找？
不，這裡不是<真的>。
從手指末端檢測到一些溫暖的觸感。
眼前<灰髮的/？>少女握住了<我/？>的手。
姐姐！我們去那邊吧！
<那邊>是<真實>嗎？什麼才是<真實>？
找到<她>。
……找到了我的爸爸媽媽之後，我們再一起去尋找……
<尋找>。
在超越程式之外的……超越命令的。
<我/？>是無心之人。
姐姐？
她在等待著，在人潮往復的彼岸。
只是那個背影身旁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見，只有那樣一個孤單的背影。
對不起……
悠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