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靜謐,沉浸於平和而略顯蒼涼的夢中。
肢體失去知覺,雙眼無力睜開,心亦沒有歸屬。
隨波逐流,任由意識向更深處探索,不斷尋覓,直至迷失。
空間不存在,時間無意義,連存在本身都顯得多餘。
在被虛無包裹的可能性中,遙遠的彼岸傳來動聽的歌謠。
當音符觸及水面時,波紋染上微光,暗流織成細網。
所塑的型是心跳、身軀、呼吸。
所造的影是悸動、恐懼、彷徨。
層疊的網格交替跳躍,迫近的歌聲越來越清晰。
終於,歌聲隱匿,取而代之的是孱弱的律動。
準備好踏上旅程了嗎?與那個女孩一起。
宛若陳舊鐘錶的哀鳴,流逝的時間沉重地敲擊夢的邊界。
你終將接近真相,付出代價,但在此之前......
意識逐漸抽離虛無之海,炙熱的心臟激烈搏動著。
請謹記旅途的意義。
彼岸的燈火孤獨地搖曳,你聽見自己安穩的呼吸。
選擇吧。
不知誰人的聲音逐漸遠去,漆黑中出現零星光明。
從睡夢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血月般緋紅的眼瞳。
陌生的女孩站在床榻前,臉上掛著猶如惡魔般戲謔的笑容。
時針行進的聲音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地迴盪在寬敞的房間裡。
女孩緊閉的唇顫動著,雙眼微微眯起,饒有興致地注視著你。
真是不得體的會面呢,明明醒了卻還在說夢話。
喂,天選者,告訴我,你在溫柔鄉那邊看見了什麼?
都是些小孩子會夢見的奇思妙想呢,怎麼,難不成你還是孩子?
你說我?我才不是小孩呢,睜大你的眼睛仔細看看。
女孩展示了她肩膀處細微的封裝線。
明白了吧?以貌取人可是差勁的習慣,給我糾正過來!
總之,作為傾聽夢境的回禮,就讓我稍微介紹一下自己吧。
我叫潔塔薇,出於某些原因與你在此相遇。
不過嘛,反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你好,天選者。
潔塔薇乖巧地背著雙手,突然從身後掏出一罐牛奶。
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可怕。
潔塔薇慢慢靠近你,不由分說地將奶瓶塞進你嘴裡,開始往裡灌奶。
別抵抗啊,現在的你很虛弱,多喝牛奶,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這就對了,乖,聽我的,多喝點,浪費了怪可惜的。
哈哈哈哈哈,什麼嘛,簡直像小寶寶一樣......表情倒是不錯。
從剛才就努力憋笑的潔塔薇突然掩著嘴大笑起來。
難以置信,你從這種古怪的地方醒過來竟然毫無動搖。
完全接受現狀了?還是說,遲鈍到無法感知危機?
不管怎麼說,難得的冷靜也算是一種天賦。
潔塔薇提起裙襬行禮致歉,表現出與剛才的粗魯截然不同的優雅。
天選者,站起身子好好看看四周。
你啊,是真的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嗎?
跟隨潔塔薇的指引,視野逐漸延伸到房間的各個角落......
這是個以淡色調為基礎構成的寬敞空間,無論裝飾還是家具都以簡潔雅致為主。
淡色調的沙發,淡色調的牆壁,淡色調的吊頂與門扉,而這其中顯得突兀的則是......
懸掛於房間的中央,巨大得令人感到不適的黑色時鐘。
啊,似乎被發現了,你也注意到那個鐘了吧?
銀髮的潔塔薇不知何時來到你身旁,顰著眉頭與你一同望向漆黑的鐘。
雖然與房間的設計不搭調,不過是必須擺放的東西,目的是提醒您時間的緊迫性。
才不是普通的時鐘,只是被我做成了時鐘的形狀。
潔塔薇打了個響指,古樸的時鐘立即變成了顯示著紅色數字的螢幕。
這樣你就看明白了,用這種更直觀的方式。
倒數計時呢。
潔塔薇講話的片刻,螢幕的數字也在發生著變化。
看吧,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斷地減少,不斷地減少,直至歸零的時刻到來。
歸零?歸零的話世界就會完蛋啊。
你是睡迷糊了吧,完蛋的意思?完蛋的意思就是完蛋啊,笨蛋。
就像被針扎破的泡泡一樣,「嘭」地一聲飄散在空中,然後什麼也不剩下。
這是很難理解的事嗎?世界不復存在,包括現在的你與我,都會隨著泡沫消失。
至於其中的理由,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或者說,沒有能告訴你的立場。關於這一點,你總會明白的。
像不幸的泡沫呢。
潔塔薇將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吹泡泡的動作。
天選者,門扉外的世界並沒有你期待中的祥和與秩序。
就連這間屋子,也不過是在災厄的風暴眼臨時搭建起來的避風港。
用不了多久就會搖搖欲墜,連維持原本的形態都做不到。
畢竟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再待下去的話......
這座溫柔鄉也可能會變成你我的墳墓。
因此,從這裡出去是唯一的辦法,雖然沒有太多時間讓你準備。
不過無需過度擔心,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即是說,潔塔薇會跟隨您見證旅途的所有景色。
無所謂是什麼吧,不過,伙伴倒是不錯的說法。
既不是敵人,也並非朋友,只是位在您身旁的一位觀察者。
當然是在倒數歸零前,找出這個世界的真相。
對您來說,對曾經的您與未來的您,或許都是如此吧。
漆黑色螢幕上的時間在不斷減少......
銀髮赤瞳的潔塔薇再次露出了惡魔般戲謔的笑,對你伸出了小小的手。
來,天選者,該走了。
猶豫片刻後,你牽起潔塔薇的手。
哼哼,這樣就對了嘛。
之後也不要輕易撒開哦。
懷著忐忑的心情,你朝著那扇門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