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綻放的綺翼
塔底的囚室很久不曾有人造訪，就連游離在空氣中的灰塵也陷入了停滯。
靈魂的碎片閤上雙目，靜靜地坐在殘垣斷壁中。
她的翅膀早已被撕扯得破碎，失去了飛翔的力量。
一切都保持著靜止的模樣，就連心跳也微不可聞。
被遺忘在記憶的一隅，似乎永遠也不會被打破。
不過今天有些不一樣……
在她腦海中浮現的不再是永無止境的噩夢，而是一位年輕學生與年老教官的交談。
他們在說些什麼，為什麼自己有種熟悉的感覺？
被思考牽引，她慢慢走近對方，走得是那麼慢，生怕戳破了這難得的幻影。
年輕學生的神情剛毅而不作偽，心跳堅定而有力。
站在身旁就能讓人安心。
「嘭、嘭、嘭……」
似乎不止是心跳……
碰撞聲闖入她的耳中，眼前的景象也隨之消失。
腐朽的磚瓦落下簌簌灰塵，似乎是有人要從外面將這牢籠打破。
「嘭！」
……
伴隨著磚瓦的破碎聲，一隻帶著新傷的手出現在面前。
雖然陽光不可能照進幽深的塔底，就算是對方手中的照明工具也停止了工作。
但是被囚禁的她仍然能清晰地看到那個人，那個人眼中也映照著自己的面龐。
二者靈魂中的光芒是如此相似，區區長夜又怎能阻止他們互相照亮對方的身影。
對方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麼，她並沒有聽清。
但是或許在某些時候，不需要言語的交流就能心意相通。
剛剛感受到掌心的溫度，冰冷的囚室就在一瞬間遠去……
她被擁入了溫暖的懷抱。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崩塌，在失重襲來的同時卻又有種向天空飄去的感覺。
噩夢結束了。
失重感消失，身後傳來的觸覺，就像是躺在了最柔軟的床墊上。
原以為自己是被「安全扳機」喚醒，回到了實驗室的潛入艙內。
但縈繞在鼻尖的花香卻告訴自己事實或許並非如此。
慢慢睜開眼站起身來，微風裹著花瓣，引領著自己的視線。
墨青色的身影正站在一邊，投以溫柔的注視。
嗯，多虧了指揮官。
因為這裡很安全，指揮官也需要休息一下。
而且……
麗芙將一隻手放在胸口，似乎在傾聽自己的心聲。
她遲遲沒有說出下文，紛飛的花瓣昭示著並不平靜的內心。
終於，她不再躲閃，抬起頭直視迎面而來的目光。
花朵、樹木、陽光……這些都讓我感到美好和安心……
這裡的景色並不能長留，再過不久或許我們就會被喚醒……
但是我真的很想……
女孩臉上帶著希冀的笑意，聲音有些顫抖。
真的很想和指揮官在這裡多停留片刻……
再也不用看著你負重前行的背影……
再也不用看到你增添新的傷痕……
再也不用和你面臨可能的離別……
彼此的溫度與心跳是那麼得清晰，讓我心安……
我明白，這只是幻影。
但……
也是我不會再捨棄的未來。
或許是受意識碎片回歸的影響，又或許是因為這裡是她潛意識的所在。
少女打開了心扉，將平日裡絕不可能傾訴的話語吐露。
一陣微風吹來，揚起了花瓣，也帶來了少女的問題。
指揮官……你會喜歡這裡的景色嗎？
聽到自己的回答，麗芙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繼續詢問道。
指揮官喜歡的是哪些部分呢？
搖曳的樹冠，溫暖的陽光透過其間，塵埃飛舞。
草地是如此柔軟，輕輕托起自己的腳步，不讓來客驚擾空氣中的寧靜。
鳥鳴悠長而遼遠，是這片空間唯一的聲響
就像麗芙說的那樣，這裡沒有戰火的喧囂，沒有刺耳的警報，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細微的呼吸。
偶爾有微風撫來，帶來遠方的消息。
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聽到自己的玩笑話，麗芙回應道。
嗯……如果指揮官將來想要在這裡養老的話，可以考慮在空曠的地方建一座木屋。
倒是可以就地取材，但是還要注意防腐的問題……
為了生活方便的話，一些必備的發電設施也不能少……
看到面前真的開始興致勃勃地規劃養老生活的麗芙，心中猶豫著要不要打斷她。
而在這猶豫的片刻時間內，麗芙似乎已經完成了對居室的規劃。
指揮官，寵物的話，你會更喜歡哪種呢？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自己有些摸不著頭腦，麗芙臉上卻露出了進退兩難的表情。
我的話更喜歡綿羊，但是倉鼠也不錯呢……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在花園裡養一些蝴蝶。
到了太陽快下山時，和指揮官，露西亞還有里先生，四個人一起去花園裡散步，身邊是蝴蝶和夕陽在環繞……
張了張嘴，想要打斷麗芙的自言自語，但看著滿臉憧憬的她，話語最終還是梗在了喉頭。
少女向前的腳步並沒有停下，那麼自己又何須叫停對方的夢想呢？
可以的話也想試試種些蔬菜……
帶著有些無奈的笑意，也加入到了和麗芙的討論中。
雖然這片花海的景色已經邁入了倒數計時——
但是轉向未來的指標並不會就此停歇。
聽到自己的回答，麗芙有些意外。
指揮官為什麼不喜歡這裡呢？
所有植物都以最原始的姿態肆意生長，蟲鳴與鳥啼帶來若即若離讓人感受不到方位，像是被放置在了無限大的空盒內，遺忘於世界的邊際。
這是一片淨土，絲毫不見感染的痕跡，卻也沒有任何訪客的痕跡。
就像是被遺忘的憧憬，靜滯著最平和的時光，寂寞而美好……但這並非自己喜歡的光景。
原來指揮官也是害怕寂寞的人呀。
聽到自己的回答，麗芙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
剛想對此表示一點小小的反駁，但在自己反應過來前，就被麗芙牽起了手。
……
麗芙沒有說話，通紅的面龐卻將她的羞怯展露無遺，看到自己驚訝的表情，她手指用力，握得更緊，二人的掌心也更加貼近。
從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人心安，自己心臟的律動通過血管，將旋律在交疊皮膚上輕輕彈奏。
從舒緩有力的小調，到不平靜的快奏……
或許受到意識海的影響，又或許是意識碎片的回歸讓麗芙短暫地打開了心扉。
總是優先考慮他人的少女，罕見地展現出了主動的一面。
那時我感受到了……指揮官掌心的溫度。
麗芙用另一隻手輕輕拂過自己指背上，因砸碎牆壁而新添的傷痕。
掌心移開時，指背已經恢復如初。
少女的臉越發通紅，但語氣卻更加堅定與認真。
我還想再多聽聽指揮官的事，在一切結束前，可以再多待一會兒嗎？
就像剛才那樣，打開心扉的麗芙不再止步於言語，在行動上也邁出了坦誠的一步。
少女已經低下了頭，那隻緊握的手沒有任何鬆開的意思。
嗯，指揮官想要從哪裡聽起呢？
聲音帶著花朵的芬芳從身旁傳來。
在這片花海結束的倒數計時中。
二人的指針向著未來轉動。
重新睜開眼，實驗室的白色燈光告訴自己現在已經回到了現實。
指揮官……
轉頭望去，不遠處的麗芙似乎先自己一步醒了過來。
[player name]也醒過來了，沒有污染的跡象。
這邊正在同步進行意識海的修復與交互資料的分析。
資料的有效率怎麼樣？
我還在統計……
阿西莫夫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操作著面前的儀器，各式圖表與代碼在螢幕上一閃而過。
在進度條行進的過程中，一條條資料被收納的同時又有數倍於它的解析報告彈出。當進度條被填滿的那一刻，一個彈窗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略去了前方冗長的分析報告，直接看向了最末尾的一行。
「符合預期。」
資料的有效率高於預期值，可以開始籌備接下來的試驗了。
也就是說你們接下來一段時間將要面臨近乎無休止的模擬實驗，在深度連結技術改進完成前，不能再以任何理由離開空中花園。
說到這裡，希波克拉底嚴厲地看了自己和麗芙一眼。
明白了嗎？
明白……
當然在這之後，你們就能正常行動了，不過也不要落下定期檢查。
就在這時，自己的終端突然發出了震動。
今天的聯絡時間不知為何比平日早了一些。
指揮官，是露西亞他們嗎？
教授……
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事了，你們可以先離開。
在完成改進後，就不用再隔著螢幕與露西亞他們交流了吧？
在現實面前，或許夢想有時過於沉重——
身體的一側感受到了輕柔的支撐。
指揮官，我們回去吧。
但是不要因此畏懼美好，不要拋棄憧憬。
只要靈魂中的光芒尚在，火光總會在漫漫長夜中吸引來相似的人前來。
因為在黑暗中的跋涉有了彼此的身影，那麼夢想將不再是沉重的負擔，而是綻放於希望之上的綺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