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印有法奧斯圖案的小徽章,不是什麼名貴的奢侈品,也不是什麼稀有材料打造的。
這個對旁人來說稱得上廉價的物件,對自己來說卻有著不小的意義,它不僅是那段時光的紀念品,也是時刻提醒自己立下的誓言的警鐘。
雖然沒有發生故事裡常見的,在關鍵時刻擋下射向心臟的子彈這樣的事。
但是在面臨兩難的決定時,自己也會看著它,拷問本心。
因為壓力而心生逃避時,它更是時刻提醒——記住自己的身份,記住自己的責任,記住每一位支持你走到現在的人。
它就像是一位一起扛過數次艱難戰鬥的老友一樣,自己或許可以接受它被時光磨損,安靜地躺進玻璃匣中,卻不能接受它毫無道理地不辭而別。
那不是相當重要的東西麼,指揮官你為什麼還能像現在這樣平靜啊!
聽完描述,蒲牢反而露出了比自己還要焦急的表情。低下頭在地面尋找起來。
我們仔細找找,說不定還會有線索留在原地。指揮官你放心,蒲牢一定一定會幫你找回來的。
都怪我,是蒲牢太得意忘形了才會讓他們得手,要是我有好好注意周圍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自責、內疚、懊悔一點點侵蝕著眼前的少女。雖然在這件事上,蒲牢並沒有任何過錯,但是責任心不允許她自己有絲毫的鬆懈。
指揮官你不用安慰我,蒲牢會打起精神的,也不會放過那些小偷。
丟失了重要之物的感受蒲牢也是十分十分清楚的,就像……就像自己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都缺了一塊一樣。
蒲牢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樣的感受,但是那一定是很難受很難受的。
普通的孩子在得到安慰時反而會繼續哭鬧以尋求更多的擁抱吧,但是蒲牢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然後便向自己露出了逞強的笑容。
雖然相處短暫,但是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並非安慰,而只是在陳述事實。
法奧斯的教官曾告訴自己:為一切可能的糟糕情況做好預案。
徽章是否遺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結果,但在遺失後如何儘快找回卻是自己所能預設的保險。
思考全域,竭盡所能,這種思維方式也將自己多次從險境中救回——
指揮官你……是不是經常弄丟東西啊?
一般不會有人給自己的畢業徽章裝定位器吧,畢竟也不是什麼容易被盯上的財物。這樣就好像明明只用走過一條街,卻偏偏還要開著導航一般啊。
唔……畢竟是指揮官嘛,會考慮蒲牢考慮不到的細節也不是沒可能。那我們快點追蹤定位器發出信號的位置吧,這次一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追捕行動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雖然定位器持續地給終端提供著信號,但來自空中花園的終端自然不可能裝載著九龍夜航船的詳細地圖。
而不論是自己還是蒲牢,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將夜航船地圖加載入終端這一解決方案。
所以定位器能提供的也只有大致的方位和直線距離,再加上這一區域規劃地相對混亂,存在著許多四通八達的巷道。要不是有十分熟悉這裡的蒲牢帶路,自己應該早就迷失在其中了。
但看來就算是熟悉這裡的蒲牢,也在長時間的奔走下出了差錯,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堵十米高的圍牆,這是以構造體的跳躍能力也難以翻越的高度,我們走進了死胡同。
指揮官,目標還在移動嗎?
在查看了終端的上的標記後,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不可能啊,按照蒲牢的計畫,那個小偷應該會被堵在這裡才對呀,更何況這堵牆背後明明沒有路來著。
蒲牢一直有在注意那些地方,如果小偷沿著屋頂移動,是不可能逃過蒲牢的眼睛的。
唔……想不明白,只能繞道了。
指揮官這邊來!可一定要跟上蒲牢哦。
一段時間後……
指揮官,你確定目標就在附近嗎?
也不怪蒲牢會發出這樣的疑惑,根據終端的顯示,徽章應該就在我們前方十米的位置。
但是目光所及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在一邊仔細查看一邊靠近信號源後,還是沒有看到那熟悉的金屬製品。
這裡也沒有呢,如果指揮官的定位器沒有出故障的話,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
蒲牢直直地盯著腳下的路面,像是要用目光將它穿透。
犯人是通過管道進行移動的!
為了維持船上居民的生活,夜航船在路面下鋪設了眾多的管道。
也只有通過管道移動,他才能無視地面上的地形。
之所以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也是因為他就在我們腳下!
但是管道大部分位置都是不能供人通行的,只有小型的維修機器人能通過。
看來蒲牢一開始的推測是錯誤的,真正的犯人只有那個鬼影才對,而實行偷竊行為的應該是他操縱的機器。
這樣的話,蒲牢就需要在追捕時注意管道的走向了,要是能打穿地面就好……不行不行!不能給居民和霸下添麻煩!
蒲牢已經將管道的走向納入路線考量中了,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他逃走,衝呀!
少女眼中燃燒著熊熊的鬥志,朝著街道的盡頭跑去。
嗯,這裡確實是適合做窩點的地方呢。而且地圖顯示裡面有一處地漏可以作為管道的出口。
眼前是一間放在黃金時代的恐怖電影中也不會突兀的舊宅,宅子似乎已經荒廢了很久,過往的氣派也只剩蕭索。偶爾吹過的微風晃動著破敗的紙燈籠,落下一地的碎紙與塵埃。
好,那麼現在開始突破,嗨……呀呀呀呀!指揮官你幹什麼呀!快放蒲牢下來!
自己還在觀察周圍時,蒲牢似乎已經下了破門而入的決定。
如果沒有及時阻止的話,那扇厚重的木門一定會在構造體的腳力下分崩離析。
所以只能先一步將蒲牢高高舉起,遠離地面。無從借力的蒲牢只能在半空無意義地擺動著雙腿,敗在經典力學手下的她,不安分地扭動身子表示抗議。
壓低了聲音對蒲牢說道。蒲牢也瞬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將兩隻手放到嘴巴上,捂得緊緊的。見蒲牢不再掙扎,自己也將她放了下來。
那怎麼辦?
再次確認了終端上的標點還好好待在原地後,指了指邊上的圍牆。圍牆雖然略高,但是以構造體的跳躍能力,完全不在話下。
而自己只需要在蒲牢翻到圍牆上後,讓她搭把手,就能在她的幫助下翻過去。蒲牢顯然也明白了自己的計畫,她點了點頭,然後朝圍牆走去。
微微蹲下身,起跳,就來到了圍牆上方。整個過程像貓一樣輕盈,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蒲牢先是向屋子內望瞭望,然後向自己招了招手。
自己見狀也走了過去,向高處的蒲牢伸出了手。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蒲牢並沒有握住自己的手,而是像拎起小兔一般,抓住了自己的後衣領——
隨著世界在自己眼前倒轉、再倒轉,雙腳已經穩穩地落在了院內的青磚上。而蒲牢則從圍牆上跳下,臉上帶著大仇得報的小表情。
指揮官,蒲牢已經是淑女啦,可不能再用對付小孩子的那種方式對付蒲牢了哦。
流逝的時間會讓一切變化,就算是七實也可以變得和之前不一樣…指揮官請看好了,七實的進化!
蒲牢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但是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破敗的正房。那裡正是信號停留的地方。
蒲牢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向正屋移動過去,自己也躡手躡腳地跟在她身後。
正屋的門早已不知去向,從臺階處便能隱約看見裡面的情形,但是室外的光線並不能完全照亮裡面,仍有部分地方籠罩在陰影下。
就在這時,眼裡出現了一抹紅色的剪影——
砰!
比自己提醒更快的是蒲牢踩碎青磚留下的聲音,她伸手向對方的肩膀扣去,打算一擊制服。
但令人驚訝的是,對方輕巧地躲過了蒲牢的擒拿,同時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對方所在的陰影中傳出。
蒲……牢?
對方的聲音中帶著不確定和些許驚訝。
睚眥?你怎麼會在這裡?
對方從陰影中走出,仍然帶著那把隨身的紅傘。
只是恰好巡邏到了這裡,還有為了逮住這個。
睚眥將一隻已經停轉的仿生老鼠拿了出來。
這原本是過去用來監控的間諜機械,但是這隻的邏輯程式似乎出了問題,變得像真老鼠一樣了。
欸,我們船上還有這種東西嗎?
早就被清理乾淨了,這隻大概是因為程式錯誤才成了漏網之魚吧。對了,這個應該是那邊那位指揮官的吧。
睚眥將一個圓形的金屬造物拋了過來,正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徽章。
它當時被這隻仿生老鼠蜷在尾巴上,因為沾了很多污水,所以我擅自對它做了清洗和消毒工作,希望你不要怪罪。
睚眥最近一直在抓這隻老鼠嗎?
沒錯,但是它很狡猾,我也有好幾次只是目擊到了它偷竊的場景。
磨盤大的頭……紅色……原來他們說的鬼影是睚眥你啊……
鬼影?
蒲牢向睚眥簡單地講述了從食客那裡聽到的提醒,走訪調查的見聞,以及為何會和自己找到這裡的緣由。
看來因為我的疏忽造成了一些麻煩,之後我會注意的。
但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睚眥上下打量了一下蒲牢。
你今天的工作是保護空中花園一行吧,為什麼現在只剩指揮官了?還有那身衣服和波浪鼓是……?
呀!
蒲牢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便躲在了自己身後。她探出一個小腦袋,不敢直視睚眥的目光。
這……這就說來話長了,我是有很正當的理由的。還……還有,啊對了,是指揮官讓我穿成這樣的。總之我沒有在偷懶!
……灰鴉指揮官果然如傳聞中所言是個……
睚眥稍微停頓了一下,斟酌著字眼。
特立獨行的人。
嗯,蒲牢也覺得指揮官可厲害了。
但是指揮官的辦法真的很有用啊。
多虧了他蒲牢才瞭解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對了!
蒲牢突然想到了什麼,上前拉起了睚眥的手。
睚眥和那些被嚇到的居民道個歉吧,畢竟睚眥你也說這是因為自己的疏忽造成的麻煩,那麼當然要做補救啦。
可是……他們似乎並不想見到我。
沒關係啦,大家沒有那麼排斥龍子的,而且蒲牢也會陪著你的!
說不定大家還會因為揭開了鬼影的面紗而和你相處得融洽點呢。
好吧……
指揮官能不能也陪我們一起去?其實蒲牢還是有一點怕……
交涉蒲牢和睚眥會自己去做,但是有指揮官在身邊感覺會安心不少。
說完這些話的蒲牢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像是在期待禮物的孩子。
雖然蒲牢聲稱只是一點怕,但握著睚眥的那隻手微微顫抖著,暴露了她的不安。
都說了不要把蒲牢當小孩子啦!!!
疼……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