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嗡鳴聲如同毫無章法的大提琴,在耳邊拉響混亂的不諧和音。
就像是身處水底一般,傳進耳中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而遙遠。
感染體丟出的震爆彈雖然沒有對自己造成致命傷害,但近距離接觸爆炸的強光令雙眼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短暫失明。
眼部傳來無法忽視的劇痛,即使是一點光線都令自己無法睜開雙眼,這並不是什麼好徵兆,如果不快點恢復視野,之後的處境會很危險。
憑著記憶盡可能迅速地摸索至鐵門與牆壁的夾角處,靠坐在地上,對在躲避爆炸時被崩裂的鐵片劃傷的手臂做了臨時處理。
左手的手套已經失去了防護作用,手套與指尖的縫隙中擠滿了濡濕的血液,反而有些阻礙活動。
於是解開手部的卡扣,將手套拉下扔在一旁。摸索著開啟了隨身攜帶的小型雷達探測儀,萬幸,它還能啟動。
至少在有外物靠近的時候,身上的探測儀能夠先一步自己感知到。
幾乎是在開啟的瞬間探測器便發出了警報。
在這裡啊。
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不斷靠近的黑影。
雙眼的疼痛仍然折磨著神經,剛才短暫地睜眼已經是極限,只能靠著直覺抬起槍指向視野中逐漸靠近的黑影。
真是狼狽,很少見到灰鴉的指揮官這麼毫無防備地倒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那個身影在自己的面前俯下身,雖然無法聽清他在說什麼,卻總覺得他的聲音十分耳熟。
好凶啊。
你的隊員知道你有這一面嗎?
……聽不到嗎,這樣的傷勢如果不好好處理可是會對聽力留下永久性損傷的。
沒辦法,先離開這裡吧。
那人不由分說地將自己扶起,一步一步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你一起逃離監獄的同伴啊,這就忘了嗎?
好啊?
那人一副從善如流的態度,放開了自己的手臂。
耳鳴的症狀有所緩解,傳入耳中的聲音變得能夠被辨認。
說話的人似乎使用什麼裝置偽裝了自己的聲音,有些怪異滑稽的低沉聲響突兀地傳進耳中。
他……為什麼要偽裝自己的聲音?
感染體正在靠近,我們現在要一起突破這裡,不過很遺憾,我的武器報廢了,所以需要你來幫我消滅這些麻煩的敵人。
我來做你的眼睛,你來開槍。
那人的手扶住了自己握槍的手。
準備好了嗎?
探測儀瘋狂響動,周圍有數個不明個體正在靠近,自己沒有說話,而是用行動回應。
右邊。
1點鐘方向,手臂抬高。
4點鐘方向……有兩個,第二槍平轉45度,斜角。
握著手槍,在身邊的人的指示下不斷地扣動扳機,手被穩穩地扶住,在自己開槍的同時微調槍口的方向。
從未在短暫失明的情況下開槍射擊,自己的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冷汗,但扶著自己的手沉穩有力,沒有一絲動搖。
雖然不了解身邊的人究竟是誰,但僅在這一刻,自己選擇了相信並跟隨他的引導。
最後一聲槍聲響起,周圍的嘈雜的機械聲戛然而止,連續射擊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麻。
沒想到在看不見的情況下你都能打得這麼準。
我知道。
連這種情況都有所設想嗎……真是可靠的人。
再一次詢問了這個問題。
一個人名出現在腦海中,但無論如何都不敢確定。
……哎呀。
那人輕呼一聲便不再言語,之後不管自己如何詢問,那人都不發一言。
聽到這句話,身邊一直沉默著的人突然發出一聲若有如無的輕笑,像是在提醒自己盲目地信任是錯誤的。
「那你又為什麼會相信這個連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
方才監獄中的對話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開口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身邊的人的動作打斷,左手被人拉住,以一個不容拒絕卻毫不強硬的力道抬起。
手心中傳來微癢的觸感,像是有人在自己的手掌中寫字。
不、客、氣。
自己下意識地將寫在手心中的字念了出來。
再、會。
手被放開,手心中微癢的觸感蕩然無存。
疲憊沒頂而來,身上的大傷小傷此時都在叫囂著彰顯存在感,扶著自己的手臂有力卻冷硬,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被放在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
神秘人已經不見蹤影,甚至連離開的腳步聲都沒有留下,如同從未存在過。
唯有手中的終端無聲地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雖然不知道螢幕中的資訊是否還會有更新的那一天,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見到那個神秘人的機會。
思考間聽到了外側傳來了地面載具的轟鳴,空中花園的支援已經抵達。
將終端收回腰間,扶著牆站了起來。
但總覺得,還能夠再見面,只是下次見面時恐怕不再是同樣的立場。
到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