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Affection / 21號·XXI·其之四 / Story
「……狼的幼崽被獨自留在巢穴的深處。」
「……那場災難太過突然，失去了父母的庇佑，過於弱小的它甚至沒有來得及學會狩獵便被族群拋下。」
「極地漫長的冬季迫近，為了數月的黑暗中存活下來，它必須自己完成狩獵。」
三頭犬的基地一片漆黑，從房間的角落傳來了斷斷續續的人聲與音樂，這樣的聲音有些熟悉，似乎在空中花園通識教育課的紀錄片展播上聽到過。
「冰原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影，是一隻遷徙中的旅鼠因為覓食而偏離大部隊，被留在了一望無際的苔原之中。」
「對於它們來說，被群體拋下便等同於死亡。」
「而對於幼狼來說，這則是生的希望。」
紀錄片的解說迴盪在空曠的房間中，循著聲音的源頭在房間的角落裡發現了螢幕明滅的螢光，在螢幕前似乎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黑暗中一切都看不清晰，於是借著終端的微弱的光芒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旅鼠一步一步靠近了那塊看上去無比豐饒的草甸，而白色的幼狼縮在草甸旁的石塊後，靜待時機。」
繞過擺放淩亂的桌椅，來到了聲音的源頭。
這裡是用補給箱和桌子搭成的小空間，一個老舊的視聽終端被放在空間中央的地上，播放著一部黃金時代備受歡迎的動物題材的紀錄片。
迴盪在房間中的聲音就是從這裡傳來，但是方才看到的人影卻不知所蹤。
不由得垂下眼，去關注視聽終端中所播放的內容，這是誰放在這裡的？
「白色的幼狼靜靜地等待著逐漸靠近的旅鼠，它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蓄勢待發。」
「狩獵是從一開始便鐫刻在狼身體中的本能，它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精準地捕獲盯上的獵物，從不失手。」
「譬如，現在——」
身後突然傳來「哢噠」一聲輕響，視線的餘光閃過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一瞬間感到了黏著在身後的，如同野獸般陰冷的視線，在感知到視線的同時迅速拔出槍轉身。
——然後對上了一隻灰色的眼睛。
房間中的燈在這時亮了起來。
小傢伙，停止攻擊行為。
嬌小的女性構造體從天花板上倒吊下來，寬大的袖子在空中搖晃，少女的臉正好懸停在自己的面前，白色的長髮垂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抬起槍的手臂一時間停滯在空中。
腿邊有什麼東西蹭了過去，21號形影不離的協作子機張牙舞爪地圍著自己繞圈，擺出一副預備攻擊的架勢。
21號的雙腿輕輕擺動，然後以一個漂亮的姿勢翻身落地，甚至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21號的分界線，你踩到了。
這裡是，21號的領地。
順著她的目光低下頭，看到自己所在的地面上有一條略顯猙獰的刮痕，像是用武器硬生生劃出來的。
「分界線」在地上劃了一道弧線，圈出了一片空間。
將配槍收回了腰間，向旁邊撤了幾步，遠離了那個由補給箱搭成的小小「巢穴」。
隨著距離的拉遠，21號緊繃的狀態明顯放鬆了下來。
因為隊長說，你喜歡這樣的打招呼方式。
所以21號，用這種方法迎接你。
……21號記住了。
21號低頭在終端上記下了「灰鴉指揮官的打招呼方式：普通」。
「刺啦——」
從剛才開始被無視的影片終端像是要獲取注意一般發出了尖銳的雜音，原本播放著紀錄片的畫面變成了意義不明的馬賽克，斷續卡殼的聲音從終端中傳出。
21號用這個「學習」戰鬥之外的事情。
……但是每次播放到這裡，畫面都會壞掉。
21號拿起視聽終端抱在胸前搖晃，仿佛這樣就能將它修好。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什麼按鍵，視聽終端中傳出的雜音居然真的停了下來，畫面也恢復了正常。
21號的眼睛亮了亮，將終端捧回了胸前。
終端中的影片似乎還在繼續播放，但是——
遷徙中的動物們飛快地倒退行走，旅鼠倒退著將吃進嘴裡的植物完整地嘔了出來，就連原本溫和的旁白聲也變成了略顯詭異的低語。
……
21號像是沒有注意到有什麼不對一樣，靜靜地盯著螢幕看，此時螢幕中的成年白狼正熱情地救起一隻摔倒的幼鹿並將它送回鹿群。
白狼，回家了。
之前只有它，現在它身邊有了別的狼。
21號舉起終端螢幕將它面向自己，影片似乎因為倒放而回到了幼狼被族群拋棄之前。
它也，找到了「歸宿」。
畫面停在了幼小的白狼出生的瞬間，小小的野獸依偎在母親身邊。
喜歡？
想要一直看著，就算是「喜歡」嗎？
21號，只能分辨「不喜歡」。
哦……
21號像是在緩慢地思考著，點了點頭。
[player name]來這裡，是有新的任務了嗎？
最近隊長，一直沒有下達新的任務。
沒有任務的時候……21號不知道該幹些什麼。
面對21號帶著疑問的目光，腦海中浮現出了薇拉略帶複雜的神情。
沒錯。
上面那群傢伙說21號在最近的戰鬥中頻繁失控，已經成為了不穩定因素，需要終止全部戰鬥任務進行觀察。
還有傳言說她和其他小隊的成員產生了衝突……甚至在空中花園裡大打出手。
我當然知道，還有更奇葩的版本沒說給你聽呢，這種事情對我們來說可是家常便飯。
薇拉一時間嗤笑，隨後又驟然冷下臉。
但是21號，她和我還有諾克提不一樣。
她想要的……
算了。
重點是，因為這些破事，那些主張「重新評估21號是否適合戰鬥」的傢伙已經堵在三頭犬基地門口要人了。
如果21號就這樣被帶走……以她現在的狀態，你覺得會有好事發生嗎？
被判斷為不適合作為遠端連結的構造體投入戰鬥，21號就會被從三頭犬小隊除名。
因為意識海問題而沒法上戰場的構造體……等待他們的是什麼結局，應該不用我和你這個首席解釋了吧？
比起讓那些不明所以的蠢貨決定我的隊員的去留，還是先找個人快點解決問題比較好。
只是現在的情況，只靠我是沒法解決的。
所以——我要你在這期間協助21號完成模擬戰鬥訓練，證明她不會再失控。
你是真的是蠢貨還是在裝糊塗？
21號頻繁的失控，就是在和你進行遠端連結之後。
你不覺得你應該負起責任解決這個問題嗎？灰鴉的指揮官？
21號出現失控，恐怕是因為那次和自己進行的意識連結。
因為記憶重播而出現的……那些記憶與情感或許仍然在影響著21號。
倒是接受得很快嘛，那麼你聽好了——
如果是你的原因讓我失去了得力的隊員，我就砍了你。
聽明白了嗎？
從回憶中回過神，21號仍然在緊緊地盯著自己。
模擬戰鬥。
21號猛地繃緊身體。
是實驗嗎？
為什麼是[player name]？
雖然她並沒有直接這樣說。
是隊長……
我明白了，隊長的任務，21號會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