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奧斯指揮學校,演講大廳。
這是一個充斥著非常規挑戰和戰略不確定性的時代,而我們不知道哪一條道路才能讓人類真正地走向未來。
空中花園議長嘹亮的聲音迴盪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我們唯獨能確信的是,那條道路必定充滿了艱難險阻,血與硝煙,淚與汗水。
擺在諸位面前的,絕非是一條康莊大道,或許你們終有一日會後悔自己今日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它。
所以唯有今日的熱忱和雄心,你們要牢牢地將它們鐫刻在你們的腦海中,用其繼續鞭策自己披荊斬棘。
這是一場艱苦卻偉大的征程,你們要記住——全人類的祈禱與期盼永遠與你們相伴。
願每一位重返家園的人類之子平安。
激昂的演講結束後,全場出現了片刻的沉寂,這份沉寂只維持了不到一秒,便被熱烈的鼓掌聲所取代。
端坐在演講台下方的學員們紛紛站了起來,沒有人不為這份演講動容。
作為空中花園唯一一所指揮官學院的學員,每一名台下的學員都深知自己肩負的使命,但是他們尚未領略到這份使命的重量,他們只能聽見哈桑話語裡的激昂,而不能領會其中的沉痛。
尚未經過任何硝煙和鮮血洗禮的雛鷹們,雖然對未來帶著些許恐懼,但更多的,是對即將離巢的熱切盼望。
戰果、功勳、榮耀、喝彩……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鼓動著每一個法奧斯學員的心臟。
消滅帕彌什,奪回地球——這個目標紮根於每一個學員的大腦,從入校的那一日起,是期盼,也是禁錮。
今天是法奧斯指揮學院最新一屆的學生畢業的日子,也是少有的已經畢業的校友可以歸校的日子。
這是難得的慶典,也是不容錯過的儀式,就連空中花園議會的議長,也要出席鼓舞每一位即將飛往地球的戰士們。
……
自己站在幕後,默默地凝望著那些「後輩」們面帶希冀的模樣。
喉嚨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本來牢牢印在腦海中的演講說辭也像是被水泡過一樣,逐漸變得朦朧而模糊。
輪到自己之前,理論上還有一個人的發言。
感謝議長的演講,接下來是優秀校友演講的環節,我想為各位介紹一位我們出眾的楷模,法奧斯學院曾經的首席之一……
他的話音頓了頓。
[player name]為我們進行演講。
臨時改變的順序讓自己愣了愣。
輪到自己走到聚光燈下,去面對那些那些尚未經過戰場洗禮的學員們澄澈的目光。
輪到自己,站在講臺上,去說出那些蒼白而空洞的口號。
主持人還在臺上呼喚自己的名字,自己卻無法邁出腳步。
這時,有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徐徐回過了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熟人的面孔。
名為庫洛姆的構造體青年靜靜地站在自己的身後,修長的身姿,筆直的腰板,淡金色的頭髮被其主人打理得一絲不苟。
庫洛姆和往日見到的模樣別無二致,似乎又有哪裡不同。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將自己的衣領理了理,然後端正了一下自己胸前勳章的位置。
這樣一來,自己本來還有點不整的衣裝,現在就跟庫洛姆身上的一樣熨帖了。
他們在喊你的名字,[player name]。
庫洛姆似乎是看穿了自己的躊躇源於何處。
別讓你的後輩們久等,將你所想的如實說出,這樣就足夠了。
接著,庫洛姆將自己的身體朝向了演講台所在的方位慢慢扳正,然而輕輕地推了一把自己的後背。
力道維持在一個正好的範圍內,既不會讓自己的步伐有任何踉蹌,也不會顯得軟弱無力。
只是單純地覺得,有一個堅實的力量,正在陪伴自己前進。
邁出幕布,走到大眾的視線前,忍不住回過了頭。
庫洛姆仍然站在幕布的陰影下,見自己看著他,他微微頷首致意。
無暇去思考自己從那個身影中感受到的孤獨源於何處,只能順勢,邁向了聚光燈照耀的地方。
站定,深呼吸。
預先準備的演講稿,也如水一般,被自己流暢而清晰地緩緩道出。
演講結束。
環視了一周講廳,卻遲遲未能找到那個給予了自己支援的金色身影。
於是在禮堂的畢業慶典結束之後,自己便隨心所欲地漫步在法奧斯學院內,享受著自己服役之後為數不多珍貴的閒暇時光。
走道空無一人,所有學生都擠在禮堂處和那些優秀的畢業校友們攀談著後者服役後的趣事,暢想著自己未來將會得到的榮譽。
但自己實在是沒有興致加入那樣的討論中,便找了個空隙離開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曾經的教室前。
本以為教室裡面也會像是走道那樣空蕩,踏進門扉,卻猝不及防地和那個金色的身影不期而遇。
……
庫洛姆靜靜地坐在教室的中央。空間站人造的天幕投下和煦的光路,金紅色的光輝落在了他的肩頭,讓這個周正到幾乎有點刻板的優等生此刻眉目看上去相當柔和。
靜謐和諧,宛如一張油畫。
於是自己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身前的座位旁,緩緩坐下。
感受到外人的到來,庫洛姆卻沒有抬頭。
於是自己轉過身,雙手交疊在椅背上,將下巴抵在了手背上,看向了庫洛姆。
這時,自己才注意到庫洛姆身前桌面上懸浮著立體投影。淡藍色的螢光在虛空中形成了一個西洋棋的棋盤。
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庫洛姆終於抬眼,回視自己。
視線相交,此時此刻,雙方都保持著心照不宣的默契,庫洛姆沒有詢問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自己也沒有詢問庫洛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最後,是庫洛姆率先打破了沉默。
[player name],要下棋嗎?
庫洛姆的這句開場白讓自己產生了自己仍在學生時代的錯覺。
就像是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突擊鷹的隊長,而自己也並非是灰鴉的指揮官。
只是一個早到了教室的學生,詢問另一個剛剛歸來的學生,要不要和他對弈一局。
沒有回答,但是庫洛姆已經理解了自己蘊含在沉默下的應允。
於是他朝自己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白棋先行,期待你的開局,[player n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