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Affection / 麗芙·霽夢·其之六 /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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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芙·霽夢·其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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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自己和麗芙趕到風車塔下時,天邊傳來沙啞的雷鳴,烏雲正漸漸蠶食著陽光,似乎正在醞釀一場久違的暴雨。

維米妮小姐!

顏料桶被打翻了一地,五顏六色的維米妮正手忙腳亂地收拾那個大得誇張的畫板,麗芙趕忙小跑上前著幫忙收拾殘局。

啊——麗芙和她的、她的……

對對對,麗芙和她的戀愛對象。

你們突然來這裡做什麼,天氣預報員剛剛傳來通知,說預計後天登入溫綺斯的颶風現在馬上就要來了。

颶風?

嗯,颶風。你們先撤退吧,我一會去風車塔下面避避雨。

維米妮小姐,我有件事想要請教一下您……您還記得,這本童話故事嗎?

看到麗芙遞來的童話故事,維米妮忙碌的身影忽然一頓。

啊……我記得~帕彌什還沒爆發那陣子,我還是個小畫家,為了謀生計到處給別人寫下的東西畫插畫。

以前願意僱人畫畫的人越來越少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我記得每一幅畫,也記得每一個與它們有關的故事。

那您是否還記得這樣一個故事,叫做《伊甸園的少女》。

麗芙捺下心中的焦急,盡可能用平和的口吻將昨晚講過的故事重新敘述了一遍。

如果您還記得,請告訴我關於它的結局……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小灰鴉和那位少女,最後怎樣了?

啊哈哈……我好像……忘了?

維米妮忽然轉過身去,加快了收拾畫具的速度。

快快快,跟我一起找個地方躲雨吧,不然我們都要成落湯雞了。

那您還記得有關這個作家的事嗎,她和我有一個同樣的名字,麗芙。

……

也許她還寫了另一本書?什麼都好,如果您知道的話,請……

……她只寫了一本。

《伊甸園的少女》是她寫下的最後一個故事,那本童話書裡還沒有收錄。

也就是說,您是知道那個故事的。

如果您願意告訴我……風吹得越來越大,空氣越來越冷,那之後的小灰鴉和少女經歷了什麼?

如果故事後來並不完美呢?

小灰鴉和少女在狂風中緊緊相依,讓故事停在這裡,或許不失為一個不錯的結局。

即便如此,我也還是想知道它的後續。

「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擁有面對它的勇氣了。」 她抿了抿嘴唇,握緊了人類指揮官的手。

……風車塔頂端的教堂上,藏有那個作者留下來的手稿。

就在風車塔上……是我們旁邊的那個風車塔嗎?

嗯。以前的她經常去到那座教堂,尋找靈感,以及……為她的女兒祈禱。

……!

你回家了,安東妮婭也會很高興的。

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呼呼——狂風呼嘯著從廢墟中湧來,將樹下的落葉卷得漫天飛舞。

您說的那位童話作家,她是……

你的母親安東妮婭。

……

一股溫暖的悲傷忽然襲來,混入狂風一起吹颳著那副纖細的身體。她一時失語,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

蒂爾明·夏斯特·麗芙是她的筆名,但這段文字也是有意義的。

Til min kj{195|166}reste Liv……意為……

「致我最親愛的麗芙」。

她所寫下的每一個故事,都是獻給麗芙的禮物。

麗芙再也抑制不住,小跑著向風車塔奔去。

不知是高塔年久失修,亦或是受到各種複雜而強烈的感情所衝擊,麗芙感到自己的世界正以某種微弱的頻率震動著。

一路奔向風車塔頂的教堂,打開進門右手邊的櫃子,從上往下數第三個抽屜……麗芙找到了當年一直被誤認成故事書的手稿。

……冷風越吹越大了。

面對著手稿上歪歪扭扭的字跡,她有些出神地念道。

為了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辦法,小灰鴉在天空飛翔著。

一片,兩片……銀白色的雪花,飄落在它的翅膀上——冬天如期降臨。

小灰鴉飛回少女的身邊,卻看見她倒在冰冷的雪地裡。

「別擔心……我只是有些睏……」,少女對小灰鴉說道。

她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螢光,身體也逐漸變得透明。如果再不帶她離開這裡,她或許就要消失了。

「等一等,這裡好冷……留在這裡,留在我的身邊吧……」

……

正因如此,小灰鴉才要離開,為了找到回家的路。

然後它會回到這裡,帶著少女一起,回到它來時的那個,溫暖的世界裡。

它再一次展翅翱翔,這一次,要飛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的地方。

越往上飛,空氣便越來越冷;越往上飛,狂風便越颳越大。

那些曾由少女賜予它的,漂亮的灰色羽毛,現在正慢慢地被雪花染白。

小灰鴉感到自己每揮動一次翅膀,便愈發接近死亡。

即便如此,它還是執著地往高空飛去,只因那裡才有帶少女離開的方法。

它飛呀飛呀,竟然飛到了一群星星中間,它終於看到了「大地」的全貌。

這是怎麼回事?小灰鴉向它周圍的星星們問道。

原來,它曾與少女所處的地方並不是大地,而是少女的「伊甸園」—— 一座懸浮於真正的大陸之上的浮空島嶼。

所有的生靈在受傷後都被送往伊甸園療傷,在病癒後被少女送回凡間。

她是這個世間的神明,也是生靈們的「天使」。

可她每治癒一個生靈,這座伊甸園便會越飛越高,飛到狂風肆虐的天際,就像是冬天來臨一般寒冷。

這是她所要付出的代價:少女注定要孤身一人,且離她所愛的凡間越來越遠。

她並不在乎,只是溫柔地注視著她所愛的人世。

——這麼想著,小灰鴉卻無力地向下墜去。振翅飛翔,已經耗盡了它的生命和力量。

它化為了一張張破碎的紙片,飄散在寒冷的狂風之中。

……

這就是……最後的故事嗎?

維米妮抬起頭來,望向那個躺倒在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女性。

在趕來醫院之前,她正在嘗試為《伊甸園的少女》創作插畫。

她想要的畫裡有陽光燦爛的天空,有鬆軟無邊的草地,還有一位身著白裙的少女……她本該參考溫綺斯風景將其畫下,不想那天剛好狂風肆虐,天地間一片昏沉。

她收起畫板往回走,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安東妮婭生命垂危了。

……

儀器裡傳來冷漠的滴答聲,就像是在為她的生命敲下倒數計時……

不是……

從蒼白的嘴唇中傳來宛如嘆息一般的回答。

你說什麼?

維米妮緊張地將耳朵湊了上去,生怕漏過任何一個字。

這不是……最後的故事。

……

但是……我已經來不及了……

她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樣掙扎著向上伸出雙手,企圖浮出困住她的水面。

維米妮聽到她急促的喘息聲,她下意識地握住安東妮婭的手腕,似乎這樣就能將她從深海中拉出。

維米妮……這裡好黑……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

維米妮……告訴我……

什麼?

告訴我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我不知道……

告訴我……小灰鴉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

告訴我……故事裡的少女……我的孩子……我的麗芙……

最後有沒有得到幸福?

……我不知道。

……

嗯。你們多多少少應該能猜到,這是以麗芙為原型的故事……

但我卻無法回答她的問題……我不知道她的故事應該怎麼結束。

我還記得那一天她囑咐我,把她的手稿放到風車教堂上,也就是這裡。

這就是她為麗芙做的最後一次祈禱。

從風車塔中離開,周圍已是雷聲轟鳴,天空完全晦暗,傾盆大雨。

告別了維米妮,麗芙與人類指揮官走在回家的路上。

意識海晃動著,濃烈的悲傷再一次填滿了她的眼眶。

她看到人類的思維信標接入了進來,如同燈塔一般散發出微弱的光亮。

「麗芙,麗芙。」……聽到有人輕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童年的旋轉木馬,母親虛弱的笑顏……

綿羊柔軟的絨毛,卡莉歐碧關切的絮叨……

在她朦朧的淚光中,過往的記憶像一個個亮閃閃的玻璃破片,五光十色地在她的眼前閃過。

她伸出手,想要捧住那些小巧的水晶,然後緊緊地擁入懷裡。

然後狂風吹來了,母親的背影,灰鴉的指揮服,微亮的燈塔……全部被捲入呼嘯的雨幕中。

她頓在雨裡,天地之間只剩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