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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亞·深紅囚影·其之六
繁星寥落，天空被墨色浸的漆黑，雪光折在空中，隱於雲層的陰霾。
阿爾法坐在燃燒微弱的篝火邊，盯著閃爍的火星。
……
她放下纏繞到一半的繃帶，撥動篝火，篝火懨懨跳動，拉長雪地中的嶙峋樹影。
那隻白色貓咪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懶洋洋地在篝火邊打了個滾。
和貓咪幾乎同時出現的，還有人類的聲音。
這隻貓原來是你帶來的。
貓？在阿爾法的示意下，才看到那隻神出鬼沒的白色貓咪。
所以，這隻貓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居然跟在阿爾法身邊？難怪有時會聽到連結信道中傳來隱約貓叫……
貓咪伸了個懶腰，毫無被發現吃兩家飯的羞愧，安然自得地趴在了阿爾法腿上。
倒是和你挺像的。
阿爾法沒有轉身，只是朝篝火中投下一些燃料，火光霎時明亮，撕開虛無的夜色。
放下手中的藥品和繃帶，坐在阿爾法對面，篝火在她的瞳孔中跳躍，映襯出自己的影子。
物歸原主。
一個光點劃過一道銀色的弧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自己的手中，那是已經被捏碎的追蹤器。
合作還沒有結束——不過，現在也該結束了。
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我已經看過了，這份資料毫無用處，裡面記載的關於所謂「凜冬計畫」的內容，恐怕連不識字的流民都能倒背如流。
這可是你第二次從我手裡拿到這些東西了。
阿爾法將手中的儲存器丟過來，就像丟一個毫無用處的垃圾。
不是什麼？不是毫無用處？還是說……不是「只是為了這份資料」？
儲存器外殼有磨損的痕跡，沾染著一些已經乾涸的循環液。
從那樣高的山崖跳下去，即使強大如阿爾法，一定也費了不少力氣。
呵……
你對這份資料這麼執著，是因為她……他們都跟這個計畫或多或少有著瓜葛？
你對自己的構造體隊員很用心，這也是你對我如此用心的理由嗎？
……
彷彿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一般，保育區亮起了點點燈光。這個時間，大約是第一批早起的探索隊在準備出發了。
人類就是這樣，雖然已經跌倒在泥濘中，但總是不會放棄掙扎。
即使已經墜入看不見天空的深淵，但只要給他們一點微小的希望，總會有人咬著牙，握著拳，再次站起來，向上攀爬。
這是他們選擇的道路。
天真。
出人意料地，阿爾法並沒有過多反駁自己，只是別開頭，專心盯著篝火，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剛剛自己在說什麼。
篝火映亮了她的眼睛，也映亮了夜空的一角，天就要亮了。
阿爾法突然站起來，伸手拉起坐在篝火旁的自己。
跟我來。
她走的很快，自己幾乎追不上她的腳步。儘管天邊一角已然發亮，但離開篝火範圍之後，這條小路的其他位置卻仍然被包裹在漆黑夜色中。
及時打開了戰術手電筒，但卻忽略了腳邊的碎石……
……！
在自己即將墜落山崖的那個剎那，阿爾法飛快閃身，扒在懸崖邊，抓住自己的手。
……真是脆弱啊，還想硬撐到什麼時候？
青色晨光中，阿爾法面容銳利，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悄悄將另一隻抓著短途噴射飛行裝置啟動器的手收回背後，安靜地依靠著阿爾法的力量懸掛在崖壁。
如果她選擇放手，自己也能以最快速度打開防護服上的短途噴射飛行裝置，不至於真的摔下山崖。
阿爾法微微眯起眼睛，瞳孔中閃過一絲看不清楚的光芒。
不怕我放開手嗎？
像是故意恫嚇，她刻意放鬆一些抓住自己的力度。
你還真是會無條件地相信所有人。
哪怕是……敵人。
稍稍用力，阿爾法輕鬆地把自己從懸崖邊拉了上來。
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拍去防護服上的灰塵，輕聲回答阿爾法上一句不算問題的問題。
「阿爾法……」
緩慢重複著自己的話，阿爾法危險地朝自己看過來。
你最好知道你在說什麼。
儘管所屬陣營不同，所求的道路也相隔甚遠，可是……
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拍去防護服上的灰塵，輕聲複述阿爾法上一句話最末尾的兩個字。
只要你還期盼著徹底消滅帕彌什的未來，我們就會是敵人。
哈……很好。
那麼儘管掙扎吧，之後的交鋒，可不會像現在這麼公平。
阿爾法沒有再說什麼，轉身繼續朝山巔走去。
這座山峰並不是附近最高的，但已經足夠看到不遠處的天際線。
天幕從鴉黑被染成深藍，雲層背後泛出由淺至深的焰色，逐漸灼燒著無邊無際的天空。
風起雲湧，雲朵被層層點燃，視線所及之處，一點金紅亮的要灼燒到眼球，連對面的雪山都被鍍上一層刺目的光芒。
天亮了。
沐浴著初生的朝陽，旁邊的人類率先打破了沉默。
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缺少補給還在雪原上作戰的人可不是我。
沒什麼大礙？那要不要我再給你留下一些紀念品？被查出來可能會讓你被關禁閉的那種？
閒聊幾句，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然高升。和煦光芒籠罩著站在山巔上的兩個人和一隻貓，溫暖地讓人忘記身處何地。
腰側通訊工具連續響了幾次，下一個可能存在帕彌什病毒有效資料的地點已經發送過來了。
——時間到了。
隨手從口袋摸出剩餘的繃帶，把繃帶丟給站在一邊的人類，阿爾法跨上機車。
一旁的人類接過繃帶，並沒有說什麼挽留的話。
貓咪躍上機車座位，阿爾法皺起眉頭，捏起貓咪後頸把它放回地面，但它不依不饒地再次輕巧跳了上來。
離開。
不知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假裝聽不懂，貓咪繞了個彎，跳上機車座位，安心蹲在那裡，悠閒地開始舔毛。
……算了。
把貓往座位裡面塞了塞，防止它掉下去，阿爾法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她沒有說再見，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她和[player name]可能根本不會有下次見面的時間。
但不論是她還是[player name]，都不會止步不前。他們都將會踏上屬於自己的路途，可能會再次相遇，也可能再也無法相遇。
那個人還站在原地，神色平靜地看向這個方向，彷彿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突如其來的相遇和別離。
發動引擎，阿爾法披著陽光，朝著她自己選擇的世界奔去。
他們終將奔赴不同的戰場。
但也許突然有一天，他們就會像今天這樣，在某處的風景，再次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