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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
夜晚，工匠的工坊。
一個虛影浮現在工匠的身後。
你在做什麼？
嗯……我在看星星。
這不是個比喻或者別的啦，我真的只是在看星星而已。
工匠調整著一台老舊的光學望遠鏡，似乎是她用身邊的材料隨手做的。
用這麼……原始的工具？
在不少文明的歷史中，這可是看向宇宙的第一雙眼睛。
片面、簡陋……但是，很有意思。
只能看到宇宙的一個剪影。
僅僅是一個剪影，卻足以成為「起點」。
你不認為我們早早就已經達到了「終點」？
「終點」與「起點」，對於我們而言不過是一條繩子上的兩個結。
從此處到彼處，從彼處到此處，沒有任何區別。
那麼，如何定義哪一個是「起點」，哪一個又是「終點」呢？
相對地，「星空」……是多麼狹隘而又廣闊的概念。
星星就像一面鏡子，它折射出的是看向它的那雙眼睛。
這顆、這顆……還有這顆，在你那裡被叫做什麼？
大熊座α、β和γ。
大熊座……是因為連起來看像一隻熊嗎？
沒錯。
噗哈、哈哈哈……是嗎，真有趣啊。
在這裡，它們還沒被命名呢，不過，我想也是遲早的事。
即使有著不同的「起點」，所到達的「終點」也不會改變。
如果延續你的比喻，那是一個死結。
也說不定。
你似乎相當中意這顆「星球」。
算是吧？這裡基本粒子的構成模式很有趣，還相當容易發生糾纏現象。
就像一萬寶盒，即使你知道它裡面的內容物，也會期待下一個搖出的禮物是什麼。
有時候也會遇到一點小「麻煩」就是了……
她能「漂流」到這麼遠的地方，也算是一個「奇蹟」。
是啊，害我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這對「我們」而言只是一瞬間的事。
但現在我只代表「我」啦。
要我來幫你嗎？
你原來這麼熱心？
就像你說的，只是修補一些小「錯誤」。
不用啦，大部分的問題都解決了，剩下的……我想就這麼放著不管也沒關係。
你認為這樣做會誕生「未知」？
那是我們最為渴求的事物，不是嗎？
空中花園
科學理事會一部
藍髮構造體摘下了腦袋上的連結器，從體驗艙中坐起。
感覺怎麼樣，拉斯蒂？
我覺得應該沒問題，前輩。
外部顯示的參數也沒有出現異常，結合你之前遞交的材料判斷，我想出現安全隱患的風險可以忽略不計。
這樣一來，監察院的工作基本上就結束了。本來之前就有審核過「哈姆雷特」的先例，這次的文件審批應該會很快。
你意下如何呢，蕾奧妮小姐？
伊什梅爾露出禮貌的淺笑，詢問身旁那位來自藝術協會的技術人員。
被稱為「蕾奧妮」的少女之前一直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在科室裡奔波的研究員，直到伊什梅爾喊出了她的名字，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啊……嗯，抱歉，剛才有點走神了。
是說這台機器沒問題吧？呼……太好了，我還以為這次又要栽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上。
蕾奧妮小姐，這次暫且不提。之前你被駁回的技術申請，我們都是好好標註了問題出在哪裡了。
比如說上次的「搭載單人駕駛艙的巨型太空戰用人形機動兵器」……我們怎麼可能批准你調用工程部隊的資源去研究這種東西啊！？
而且你寫的申請書每月都能塞爆科學理事會和工程部隊的郵件箱，監察院已經不止一次接到他們的投訴了。
雖然和這次的審查無關，但我建議你下次寫申請書的時候，先斟酌一下項目的可行性！
平時向來歡脫的拉斯蒂難得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語氣，可見蕾奧妮對於負責審查各項事務的監察院而言是個多麼令人頭疼的「麻煩」。
唉……你說的話怎麼跟理事會的老古董們一模一樣，也老是不讓這個不讓那個的，就像對有意思的東西過敏一樣。
老、老古董……！？人家明明只是——
呵呵，我聽我們的首席技官提起過，蕾奧妮小姐曾經在科學理事會二部的時候，就相當特立獨行。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穿著修長實驗袍的青年走進一部的大門，看到並不隸屬於這裡的三人正好擋在了他到自己實驗室的路線上。
嘎……是阿西莫夫。
看到阿西莫夫的臉，蕾奧妮像吞了一隻鴨子一樣，臉色驟變。
監察院的人怎麼會在這裡？
嗯？奇怪，沒有通知到你嗎？
只是些小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
蕾奧妮小姐提交了對戲劇機器「哈姆雷特」後續機型的檢驗申請，我們只是來排查它存不存在技術和安全性上的隱患。
「哈姆雷特」……我記得有人和我說過，藝術協會想要把它的檢修工作接回去，原來為的是這件事。
「哈姆雷特」的原型技術是黃金時代遺留下來的，科學理事會之前雖然負責檢修，但也沒有多餘的精力進行技術復原，它本質上還是一個「黑盒」。
如果藝術協會願意接手，也算是一件好事。
說不定能反哺到構造體的遠程連結技術上，等藝術協會解析完畢後，記得寫一份技術報告到一部。
等等！為什麼我要給你們白打工啊！？
成果共享是空中花園所有擁有技術研發能力的部門需要遵守的基本守則。
但我從沒見科學理事會這麼做過！
成果共享是空中花園除了科學理事會之外，所有擁有技術研發能力的部門需要遵守的基本守則。
……
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監察院的人也注意一下，不要打擾到其他科研人員的工作。
不理會三人的反應，阿西莫夫徑直離開。
……所以我才討厭回到這裡。
回到正題吧。
藝術協會這次是想推進「哈姆雷特」的商業化嗎？
嗯，原型機一直是艾拉在用，我削減了一下技術規格，讓它能更方便地進行民用化生產。
啊對了，還沒問具體的使用體驗呢，艾拉也叫我重點關注一下用戶的回饋。
總體來說很不錯，雖然我沒使用過原版，但沉浸感比其他具備虛擬實境功能的機器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有點奇妙的是，我待在裡面的時候，一點也沒有自己是身處在「機器」裡的想法，那種感覺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做了一個夢？
對對，人們在做夢的時候，不也經常意識不到自己是處在夢裡嗎？
這是怎麼實現的，你屏蔽了某種知覺訊號嗎？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欸，可能是一堆代碼湊到一起，碰巧就模擬出了類似的效果呢？
這是一個科學家該說出來的話嗎！？
不過，至少這不會對使用者造成不良的後遺症，具體技術實現的方法不在監察院的審核範圍內。
我記得，原來那台「哈姆雷特」，不就有一些神奇的功能嗎？
無所謂啦，我的標準是只要不出現類似光敏性癲癇症狀的反應就好了。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好像在裡面看到了一個人影……？
人影？描述一下外貌特徵？
只記得是個女生，留著黑色的雙馬尾……好像還有一團藍色的火焰？
因為才出現了一瞬間，所以我也不太能記得請，可能是把其它東西看錯了也說不定。
黑色雙馬尾，冒著火焰的少女……
雖然不知道你具體說的是什麼，但聽起來似乎很帥氣……！
是誰製作的虛擬形象嗎？
不，這是測試用機，我只預載入了幾個素材庫裡的場景進去，還沒來得及設計角色呢。
會是著色器緩衝導致的BUG嗎……看來得多找幾個人來測試才行。
對了對了，找[player name]……灰鴉的指揮官來體驗一下如何呢？
總覺得那個人應該對這類事情已經有相當豐富的經驗了。
拉斯蒂笑著，說出了那個在場所有人都相當熟悉的名字。
這片區域的情況已經確認完畢了，指揮官。
預計還有十分鐘，就能和麗芙還有里他們會合。
走在前方的露西亞轉過身子，向自己報告任務的進度。
怎麼了，指揮官？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嗎？
只是一次尋常的巡邏任務，確認純淨區邊緣的帕彌什濃度有無異常。
巡邏的路線已經走過數十次，即使不看地圖也能背得出來。
雖然如此形容聽起來有些微妙，但今天確實是稱得上「平凡」的一天。
唯一不平凡的地方，或許只有在經過一座大樓廢墟時，不經意抬頭間，被一道耀眼的陽光晃得有些發暈。
被玻璃折射而出的光線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的時候，似乎能看到一道暗藍色的火焰一閃而逝。
那份異樣感僅存在於瞬息之間，隨後的一切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啊……指揮官，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明明中途我們都沒停下來休息過，和麗芙他們分開也只過了幾十分鐘……
但我總覺得有那麼一瞬間，被拉得很長很長……
再次抬起頭，但視野所及之處唯有殘垣斷壁和無雲的藍天。
經歷過太多離奇的事件，已經讓自己養成隨時確保身體有無異樣的習慣了。
啊……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檢查過機體的狀況了。
不過，指揮官今年的免費體檢額度是不是已經用完了？
咦？是什麼時候？
……不過，這段時間一直都很太平呢。
好啦，麗芙也說過，不能老是說不吉利的話。
最近純淨區很穩定，如果這種情況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走吧，麗芙和里說不定已經在等我們了。
……
廢墟之上。
黑髮藍瞳的少女站在逆光的鋼架邊緣。
遠處的那兩道身影正漸行漸遠。
不論到哪裡，對象是誰，「鬥爭」都會繼續……
她的聲音蕩漾在風裡，像是在等待著誰的回應。
還有……
和你們的戰鬥——
我很盡興。
少女縱身一躍，衣襬隨著湧動的風上下翻飛。
彷彿一隻鳥兒振動翅膀——
她的身姿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