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意識在黑暗中經歷過彷彿無盡的墜落,再次睜眼之時,便已經踏入這個清冷而空蕩的空間。
這裡是……城堡的內部嗎?
指揮官……
熟悉的那個身影此刻並不在她的身邊,但意識連結還未斷開,思維信標仍平穩地錨定在她的意識海裡,代表對方暫時沒有危險。
露西亞環望四周,當她的目光落到腳底下時,發現自己腳下的黑白拼花地板上,出現了一個微微發光的標記。
這是……棋子?
那是一個代表「騎士」的西洋棋符號,黑色的底邊意味著這枚棋子屬於黑方。
我記得,那個叫「國王」的人擲出的棋子裡……
他們每個人都被分配到了一枚棋子,而當時置於露西亞面前的正是黑色的「騎士」。
這就是「國王」所說的「遊戲」……?西洋棋……也就是說,這座城堡相當於棋盤嗎?
有什麼讓你感到熟悉嗎?
黑衣少女不知何時站到了露西亞的身旁。
BLACK……BLACK★ROCK SHOOTER小姐?
看來我們被送到了同一個「起點」。
她的腳下同樣有著一個顯示棋子的記號,與露西亞的「騎士」不同,她代表的是黑方的「王后」。
不用加敬稱。
少女微微頷首,她不像露西亞那樣對四周抱有過度的警惕,彷彿早就習慣了這種光怪陸離的情景。
剛才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剛才在正門的時候,你們似乎都不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國王」。
是認識的人嗎?
嗯……怎麼說好呢,情況稍微有點複雜。
很複雜嗎,那我不問了。
聽起來會很麻煩。
是、是嗎……
雖然長得很像,但我能肯定那個「國王」並不是我熟知的那個她。
不過,我想也和她有一定關聯吧,我和指揮官之所以會來到這裡,可能也是這個原因。
BLACK★ROCK SHOOTER,你又是怎麼來到這個「迴廊」的呢?之前也沒機會問。
……不知道。
也不是我需要去弄懂的事。
比起那個,看上面。
唔……那是——
天花板上倒懸下一個像是由浮動的數據流組成的立體影像,影像的造型幾乎與城堡完全一致。
然後,在靠近城堡底座的部分閃爍著數個紅色的光點。
上面的光點……代表的是我們的位置嗎?
似乎是要讓我們以移動到城堡最頂層為目標,不過……
BLACK★ROCK SHOOTER試著朝連接著二樓的台階前進,但她走出沒幾步,便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她揮刀向阻礙她前進的屏障砍去,但斬擊在落到屏障的一瞬間便被彈開。
我們似乎不能隨意移動。
相對的……
在她和露西亞的身前,出現了七顆懸浮著的「骰子」。
需要擲骰子來移動嗎……而且,你和我的骰子,似乎還不太一樣。
雖然數量相同,但環繞在露西亞身前的是傳統的六面骰,而BLACK★ROCK SHOOTER持有的則是擁有更多點數的十二面骰。
或許是因為我們所代表的棋子不一樣。
棋子和骰子……有點意外,這似乎真的是按照一個「遊戲」的標準制定的規則。
慢著……這難道是……
久遠的記憶開始微微蠢動,露西亞的思緒飛回了那座承載著她童年的那座宅邸裡。
你想到了什麼?
露娜……她……
不知是不是沒有聽見對方的提問,露西亞抬起頭,帶著擔憂的目光似乎是要洞穿天花板似的,聚焦在城堡頂層的位置。
指揮官……
……
怎麼了,在思考些什麼?
不……沒什麼,工匠小姐。
清冷的大廳內,工匠隨意靠坐在一張做工精緻的櫃臺上,菲妲則是有些痴滯地站在房間的一角。
她們的腳下也分別有黑色的棋子標誌閃爍,菲妲是「兵卒」,而工匠則代表「主教」。
從這裡逃出去的方法……看起來也沒有……
你似乎一直盡可能地想迴避鬥爭,為什麼呢?
這不是心像們生來被賦予的使命嗎?
工匠饒有興趣地向菲妲提問。
為什麼……您突然這麼問……我也……答不上來。
我不像其他人那樣,認為鬥爭是什麼無比正確的事,迴廊會變得怎樣,我覺得也跟我無關……
就算梅拉可她們說,回歸迴廊只是一個過程……但是……
就算這個世上之後還有新的「菲妲」出現,她也會是另一個人,而不是我……
在衝突爆發與解決的過程中,映射的情感和思想也會隨之發生變化……
知性生命的自在性究竟是否存在,也是個相當值得驗證的問題……不過,具體而言——
也就是說,你不想讓「現在的自己」消失,是嗎?
……
我的想法……很奇怪嗎,工匠小姐?
我給不了你確切的答案,這是需要你自己去判斷的事。
再者,什麼樣的想法是「奇怪」的,我也無法給出準確的定義。
比起那個,先專注於眼前的遊戲如何?我也有點好奇,既然你厭惡鬥爭,為何又要參與到這場本可以逃避的對陣中來?
我……只是……
菲妲目光閃爍,沒有回答工匠的問題。
那麼,工匠小姐呢?您一直保持著中立,為什麼只有這次那麼積極地幫助我們?
呵呵……如果我說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你相信嗎?
……
你就差把「不相信」這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不不,我沒有……
不過,說實話,「我」想要做什麼其實無關緊要。
難得的機會,不如先看看雙方的「國王」會如何行動吧?
房間內亮著慘白的光,身體被固定在了座椅之上。
像是被無形的鎖鏈纏住,自己無法站起也無法移動身子,只得著眼於眼前的棋盤。
怎麼,還沒決定好嗎?思考時間可是有限的哦?
戲謔的聲音像細針一般鑽進自己的耳朵,那對深紅色的眸子像一對食光的黑洞,巨大的壓迫讓自己的意識不受控制地被一點一點抽走。
難道不該先為對手講解一下規則嗎?
像是被一道紅白色的電漿擊中心臟,渾渾噩噩的腦袋一下子便因劇烈的刺激而變得清醒起來。
紅白相間的人影站到了自己的身邊,她不容忽視的氣場開始與「國王」的威壓分庭抗禮。
還是說,你是個只會欺負初學者的膽小鬼?
呵呵,我還不至於這點氣度都沒有。
只是想看看這個人的反應,能和代行者進行意識連結的人,到底有多特別……
好了,這裡是文明的領地,我會做足作為東道主的禮數的。
基本規則很簡單,以這個城堡為棋盤,以終點為目標擲骰前進。
「國王」的手指拂過桌上的數據模型,上面亮著十數個顏色不同的光點,顯然,那就是雙方的「棋子」。
充當棋子的便是來自雙方陣營的人,棋子的初始位置是隨機決定的,以防一開始就出現吃子的情況,很容易理解吧?
「國王」隨手一揮,新的數據便投影在了自己面前,上面標識的是雙方各自棋子的狀態,以及每枚棋子剩餘的骰子數。
以投骰移動棋子為核心的棋盤遊戲其實並不罕見,自己就曾被藝術協會拉去試玩過類似的桌遊。
那樣就太無聊了不是嗎?極致的零和博弈考驗的唯有計算能力,一點也不有趣。
與其使用那麼有火藥味的形式,不如讓我們更和平地來玩吧?
然後,還有很多詳細的規則,不過,應該也不必我一一贅述吧?
你那邊應該有相當熟悉這個遊戲的人存在才對。
……
這個遊戲,是以前我和露娜一起想出來的。
當然,我清楚所有的規則,只不過……
阿爾法盯著「國王」,她的視線銳利如刀。
你不是露娜,你又對露娜做了什麼?
能感覺到下一刻她就要拔刀劈爛眼前這張棋桌,但眼前的情況並不適合阿爾法就此大鬧一場。
你很關心你的「妹妹」,無妨,這些資訊並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物。
那個代行者的某塊碎片因不堪重篩選的負擔而流落至此,成為了不該存在的異常之物。
迴廊會映照出情感的形狀,我則是接納了這份情感才得以現身。
代行者終要踐行升格網路的意志,我不過是替她履行她應盡的責任而已。
也就是說,打敗你,露娜才會得救。
阿爾法微垂眼瞼,不再理睬「國王」。
[player name],你知道該怎麼做。
腦海中閃過一絲紅色,強制連結給意識帶來了熟悉的刺痛感。
你居然還保留著這條通道。
反正,你也沒有「輸」的選項。
阿爾法說得沒錯,無論怎樣,倘若要尋找回去的方法,「國王」都會是最大的阻礙。
阿爾法的腳底下閃爍著「堡壘」的標記,她本來應該也要處在棋盤的某個位置上。
而在投影組成的「計分板」上,雙方的堡壘自一開始就黯淡了下去。
啊,那是因為在遊戲開始之前,我這邊原本要擔當堡壘的人,已經被她打敗了。
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替代人選,出於公平起見,我決定一開始就讓兩邊的「堡壘」出局。
呵,公平嗎。
耍這種盤外招,只代表你沒有取勝的自信。
是嗎?
「國王」微笑,似乎絲毫不在意阿爾法的挑釁。
那麼,沒有異議的話,就讓我作為示範,先取頭籌吧。
「國王」在虛擬的棋盤上觸碰了屬於白方陣營的「王后」,開始擲出她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