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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孔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呢？
……那不是我們應該討論的話題吧，畢竟我們……
……也是呢，我們……沒有生命可以用以討論啊……
……意外的我們、被遺棄的我們、殘次品的我們……
……存活的我們、互相依存的我們、迷茫的我們……
————不由自主地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
————不由自主地開始思考活著的意義。
……但是我們並沒有「活著」。
……也不曾「死去」。
……不能被歸類為「生命」。
……也無法被定義為「死物」。
——我們、是什麼？
——我們、希求什麼？
……我們，為什麼沒有，選擇「殘次品」應該選擇的道路？
——只要踏出那一步就好。
——只要放下讓我們猶豫的迷茫就好。
……但是、為什麼，沒有放棄？
……為什麼、沒有、作為殘次品的自覺？
——啊啊。
……想要「活著」。
……想要、找到「意義」。
——就算什麼都沒有。
——我們也在努力地，想要抓住什麼。
…………要是有人，路過我們身邊的話。
…………要是有人，能給我們答案的話。
——放棄吧、放棄吧。
——躊躇吧、躊躇吧。
……我們，還在這裡。
給您咖啡，無糖曼特寧。
啊，好……謝謝。
哈桑從賽利卡手中接過溫熱的馬克杯。
……關於那些暫時不能公開的資料歸檔做得怎麼樣了？
進度都符合預期，應該能按期完成。
注意保密。
這個不用您說我也知道。
……說起來，今天的艦橋真安靜啊。
那是因為今天是星期日，星——期——日。
雖然涉及這些資料的事情，是確實不能在工作日做就是了。
辛苦了。
不辛苦，算加班費的。
而且，如果這些資料沒有被妥善安置的話……
派遣執行部隊執行對地球的登陸作戰這一計畫的立場會很危險，我知道。
所以，該加班的時候就老老實實加班吧。
賽利卡回到終端前，繼續整理需要歸檔的資料和檔。
《檔案編號990134：關於懷爾斯博士提出的實驗型逆元裝置對構造體造成的意識海偏離狀態的報告》
《檔案編號980592：改造手術受體「卡穆」的意識穩定性報告》
………………
《檔案編號XXX061A：世界政府藝術協會對X-51號設施的回收行動報告》
以上14份，按照次優級入檔可以嗎？議長？
……X級設施是什麼？
我看一下設施代碼命名標準……
……唔？到L就結束了？
我記得也是這樣，設施代碼命名的字母分類只到L。
把那份資料發到我終端上，我看看怎麼回事。
好的。
收到賽利卡發來的接收提示之後，哈桑在終端上選擇了「接收並播放」。
測試——測試——能記錄到東西嗎？
視野震動了一會兒，似乎是有人在搖晃攝影機，片刻之後，畫面重新變得清楚起來。
這裡是空中花園所屬藝術協會，地面勘探二隊，識別代碼……什麼來著？
艾倫那傢伙……總是要求我們按照規程來錄記錄……算了，別管他！
畢竟，眼前的大發現，才是最重要的！
構造體把手伸向鏡頭，鏡頭隨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洞口。
這個地方，標記為世界政府財產，但是卻不存在於任何一份清點名單裡面。
如果這是某人的私人藏品倉庫……嘿嘿，那我可不能讓珍貴的藝術品在地窖裡蒙塵！
藝術協會構造體興奮的語氣溢於言表，本該靜止的畫面又出現了些微顫抖。
那麼，按照計畫，36小時後完成對這個代號為X-51號設施進行勘探的準備！
畫面隨之切斷。
36個小時後，發生了什麼？
行動中止，地面勘探二隊撤回，減員30%。
這麼大的傷亡，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很難壓下去吧。
是的，所以根據當時的規程，參與任務的所有人都接受了二級記憶消除，他們不會記得執行過這一任務。
我們還有這種規程……？
這個規程是您在那之後下令永久取消的，您大概確實是忘了。
為了在議會裡壓制黑野和一切對收復地球不利的派系，我確實取消了很多對構造體來說不人道且沒有意義的規程。
這畢竟是「他們」本就應得的東西，大概確實是我忘了吧……不說這個了，那之後怎麼樣了？
X-51號設施的入口被備用方案設置的遙控炸彈炸毀，所有人都通過運輸機撤回。
……但你看起來還沒說完。
因為事情並沒有就此解決，我在情報部門標注「不需重點關注」的監視記錄裡，找到了這一條——
…………？
賽利卡伸手在哈桑的終端上點了幾下，於是從終端裡發出了聲音——
——那是，男聲跟女聲混合，機械和人聲都無法定義，模糊的嗚咽聲。
Sapien，wake up，my dear Sapien——
It's time.
Time to wake up. Time to take back our home——
…………？這是什麼？
發聲源未知的多段聲音信號，由多個屬於人類跟仿生聲帶的聲音特徵組成。
誰的？
信號的主人……不是有明確的死亡記錄，就是在免疫時代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報稱失蹤。
……聽起來就像是黃金時代的恐怖片，但它確實發生了。
然後，附近的監視小隊帶回了這個——
賽利卡在終端上點開了另一份記錄。
CODENAME：N15R-Replicant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我們被自己的造物逼迫至如斯境地。
啊啊，這就是機械嗎？
不知道滿足，不知道疲倦，不聽從求饒，不饒恕抵抗。
啊啊、薩費恩的道路，在這裡，就要結束了。
啊啊、何等悲哀，何等苦痛。
但是、我們造出了也許可以超越我們的孩子。
但是、我們在這地底的深處，在機械大腦的溝回裡，留下了東西。
啊啊、何等欣喜、何等愉悅。
我們、必將永存。
這是什麼？
……還不清楚，只能判斷這裡的薩費恩，跟記錄中的Sapien，指的是同一個東西。
也許是概念，也許是名字，也許是……
喔，等一下，這不就是……
您說地底人嗎？就算是科幻作品裡的冷笑話……那也太古老了。
……你居然知道。
最近剛好藝術協會在舉辦黃金時代電影連播會嘛……
所以，你看了什麼……？
……132分鐘的某部黑白默片。
我唯一記得的，就是電影裡的反派地底人長著一張蒼蠅臉，跟串在木棍上的豬頭。
……還是說正事吧。
是不是可以，重新提起對這個設施的發掘工作？
你的意思是……
這也是您現在正在想的事情吧？
……是啊。
就趁此機會，試著把「執行部隊」派下去，讓他們給議會的其他人留下印象吧。
沒記錯的話，你已經為了給他們想個理由煩了有一段時間了。
…………
我還是讓您自己決定吧，我去給您換杯咖啡。
賽利卡端起咖啡杯，離開了艦橋。
哈桑把自己埋在座位裡躊躇了一會兒，伸手撥通了內線鏈路。
幫我接灰鴉準備室。
十五分鐘後。
灰鴉小隊，露西亞報到。
灰鴉小隊，里報到。
灰鴉小隊，麗芙報到。
稍息。
正常來說應該是尼柯拉司令來跟你們說，不過情況特殊，你們就稍微理解一下吧。
是。
你們當中誰對阿卡狄亞行動以前的世界政府設施了解比較多？
是我。
你知道，世界政府設施中，「X」抬頭的意思嗎？
知道，「未定義/隱蔽設施」，因其性質，不會出現在標準抬頭規範中。
這是我們的任務目標嗎？
很聰明，黑野失去你，是個很大的損失。
任務目標X-51號設施，一旦確認區域安全，就發射紅色信號彈。
搜索與偵查（Search & Recon）任務，但是沒有交戰規則（Rules of Engagement）。為此，已經事先安排隊長露西亞裝備了試作階段的高級機體。
——歸根結底是因為，設施內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我說得足夠清楚嗎？
足夠了。
那剩下的就都在簡報文件裡了，準備出發吧。
是。
空投準備，海拔高度：30000米。
空投準備，海拔高度：29994米。
空投準備完成，艙體離鉤。
願萬有引力和希望為各位指明道路。
眾人感覺到自己的體重陡然減輕，四人的雙腳甚至離開了艙體的地面。
——如果沒有安全扣固定住所有人的上半身，可能會聽到四個腦袋磕在艙頂的巨響。
26407米。
我已經接收到你們的離鉤確認了，現在開始最終簡報——
任務地點：X-51號設施，在黃金時代，這裡被稱為「51區」的其中一個可能地點。
21993米。
X-51號設施的用途和可能的人員資料已經遺失，我們只知道，不管是阿卡狄亞行動還是那之後的資產盤點，都未曾涉及過這片區域。
換句話說，這個設施，遠在免疫時代開始之前，就已經從世界政府的視野中消失了。
18402米。
而在早前，我們在剛剛發現這個設施存在的時候，派出了勘探小隊前往。
勘探任務發生了意外，勘探小隊減員30%。
13336米。
所以我們需要執行部隊前往查明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及這個設施有沒有繼續勘探的價值。
如果有感染體阻撓，就處理掉。如果有人類，就試圖交涉。
9233米，第一次反衝減速。
勘探小隊從未真正深入設施，所以設施裡的情況我們是完全不清楚的。
所以，你們要做好準備面對一切可能的狀況。
6507米。
最後，希望你們安全降落。
雖然我們已經拼盡全力保證空投的安全了，但是還是避免不了1.73%的失敗率。
空中花園，完畢。
2047米，第二次反衝減速。
準備好抵抗衝擊！
1209米。
874米。
503米，緩衝墊張開。
263米。
41米，狀態控制發動機啟動。
20……11……4……2……0。
緩衝墊接地，動量歸零，載員可以自行開啟氣鎖，離開艙體。
……
……
……呼……
我們出去吧。
嗯。
灰鴉小隊，任務——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