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9 源解信標 / Story
經歷過又一段長途跋涉，流民小團隊終於來到了第一個看似安全的地方。
明亮的日光穿透陰翳的樹林，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美好而不切實際的朦朧。
呼……紮營吧！
第一輛載具率先停下，引擎聲的熄滅象徵著他們即將到來的短暫安寧。
不知道能不能遇到穆爾和加里他們……
忙活著支起簡陋的帳篷，伊蓮有些悶悶不樂。
安心吧，這個路口沒遇到的話，還有下個路口呢——
……嗯！
栗西的笑容似乎總能給人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支撐著這些流民繼續往前走下去。
……露西亞，周圍的情況怎麼樣？
暫時是安全的。
呼……那就好，有幾個重傷員已經不能再繼續轉移了。
他們至少要休息一下……
後面的話，被藏在了一聲輕輕的嘆息中。
誰都沒有辦法保證，現在這個營地，就已經是足夠安全的庇護所。
我校正了一下方向，現在距離純淨區還有一段距離。
只要能堅持到那裡就沒問題了。
……嗯，我再去看看那幾個傷員。
幸好，她們之前攜帶了大量物資，即使在逃亡過程中損失了一小部分，其他的也足夠維持這隻流民小團體抵達純淨區。
啊……好像好久都沒有這樣舒服地曬太陽了。
欸，這段日子一直沒時間聊一下……露西亞，空中花園也有太陽曬嗎？
嗯，空中花園有天氣模擬系統在維持整個空中花園的運轉。
「模擬系統」？
聽起來就沒有地面上的太陽曬著舒服。
她伸長手臂，伸了個懶腰。
這個……
一時間，露西亞有些忘卻了空中花園的「太陽」曬起來，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雖然和地面的太陽起到的作用完全一樣，但現在抬頭看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空中花園的「太陽」，似乎真的沒有地面上的這個那樣耀眼又溫暖。
溫柔的光鋪灑在人造皮膚的表面，久違地讓她回憶起了曾經在家中小花園的時光。
可惜，麥卡一定很想念這裡的陽光。
麥卡？
嗯……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那種哦！
她誇張地伸出手臂，比了一個能將整片樹林都囊括進去的圓。
那她……
……沒有啦！她沒有死掉！不要這個表情啦！
她去空中花園啦，之前在保育區的時候，她幫了一個阿姨做什麼實驗。
那個阿姨是空中花園的教授，認為她天賦很好，說可以幫她特殊申請到空中花園去繼續研究。
阿姨說可以帶我一起上去，但可能要以構造體的身份……我和麥卡都參加了那個什麼什麼什麼共聚物測試，她通過了，我沒有。
麥卡發脾氣不想去，我說為什麼不去呢？在那裡可是能擁有更好的研究設備，我知道她一直想要的是什麼。
總要有人守候，也總要有人為了我們的未來而戰鬥。
而且，我們也還能通過保育區聯繫呀，之前，她還藉著出差的名義落地到附近的保育區和我見面~嘿嘿！
欸，這應該是被允許的吧？我可不想給她找麻煩……
沒關係的。
空中花園並不禁止和地面的居民接觸，沒有誰能夠真正不牽掛這片土地。
哈哈，那就好！
她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只是，有點可惜，她應該沒辦法像我這樣曬太陽了吧……
這片樹林可真不錯，儘管是這個時間，但野草生長的也還算茂盛，周圍肯定有豐沛的水源。
要是能在這裡多停留幾天就好了。如果是之前，我們一定會在這邊駐紮很久的……
她看向後面開始忙碌的人們。
在第一輛載具停下之後，流民們開始將這片被圈起來的小小土地短暫地布置成能夠支撐生活的形狀。
簡陋的營帳搭建起來，有手快的流民們已經說說笑笑地將行囊中滿是泥汙的衣物拿去清洗。
連日奔波帶來的浮塵跳躍著奔向大地，傷員終於得到休息，在陽光的撫慰下沉沉睡去。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突然靜謐了下來。
真好啊。
這就是生活吧。
指揮官回空中花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那邊的進展怎麼樣了？
最近通訊訊號越來越糟糕，現在已經沒辦法做到保持每天進行基礎的聯絡了，我只能暫時以這樣的方式來進行任務記錄。
按照終端載入的地圖顯示，我們應該已經到了靠近純淨區邊緣的位置。
但是，我在周圍100公里的位置，又發現了紅潮的蹤跡。
麗芙花了很長時間計算紅潮的移動規律，但仍然一無所獲。
栗西，這支流民團隊的首領，前些天才剛剛向我表示，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希望能夠在這邊停留一陣子……
他們認為這邊很適合駐紮休憩，並且靠近純淨區，他們經歷過這次逃亡，損失慘重，也想要休息一段時間。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他們講這件事情……如果指揮官在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吧。
根據紅潮的距離判定，今天或者明天，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繼續……前進。
短暫的影片紀錄結束，露西亞關閉終端，麗芙匆匆從另一面趕來。
露西亞，情況怎麼樣了？
今天或者明天，我們必須離開這裡。紅潮的漲潮速度我們無法預估，我擔心……
……
看向身後一片欣欣向榮的小營地，麗芙沉默不語。
「生活」和「活著」變成了太過常見的單項選擇，被紅潮裹挾著的人類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們必須選擇。
……我們又接納了一批新的流民，從西側保育區逃出來的。
他們也有兩輛拼湊起來的載具，勉強可以運行，我們還有足夠的地方搭載所有的傷員。
這大概也算一個好消息吧。
她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這批流民中有一個是從保育區觀測站中逃出來的觀測員，他攜帶了一批資料和器材，說是關於異災區的重要資料，要上交給空中花園。
我查驗過他的身份證明，確實是記錄在案的觀測員……
喂——不准打架！
營地門口的喧譁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小心……怎麼回事？
這些器材和資料都是我一定要帶走的！
你們怎麼可能懂得這是怎麼樣珍貴的東西？！這可是……
……哼，算了，跟你們說了你們也聽不懂。
他傲慢地審視著憤怒的流民。
你的這麼多東西，拿開的話，足夠再放至少三五袋子東西了！
乾草，壓縮乾糧，種子，哪怕是放點沒有被汙染過的泥土，不都比你那堆破銅爛鐵強多了！
就是就是，那麼多破爛，要是丟出去的話，能騰出好大一片位置！
不要拿那些垃圾和它們相提並論！
你們懂什麼！你們知道這是多寶貴的東西嗎？！
你怎麼敢說糧食是垃圾！
身形高大的難民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揍他。
——都說了不准打架！
輕而易舉地分開了毆打觀測員的難民和挨打的觀測員，栗西皺起眉頭，抱著手臂看向仍然護著研究器材的觀測員。
你不是跟他們一起逃難過來的嗎？怎麼你們自己內部還要打起來的？
……他們忘恩負義！我修好了觀測站的這輛載具，同意帶著他們一起走，但他們現在要扔掉我的器材和研究紀錄！
不是為了這些研究紀錄和器材，我怎麼可能會去修這輛載具？！
難民皺著眉頭，對觀測員的行為仍然非常不滿。
救人就是要救到底！那麼多糧食和種子，難道你沒有吃嗎？
早丟掉那堆破爛的話，至少，至少還能再帶上兩倍的糧食！
糧食才是生命！那堆破爛和你寶貝的碎紙，在這種時候，只不過是累贅！
……
觀測員一言不發，但仍然死死護著他身後的研究器材和成堆的報告，一動不動。
哎……那你們呢？你們是準備留下，在我們的營地暫時居住，還是……
栗西……
嗯？怎麼了？
在麗芙的示意下，栗西暫停了對話，和麗芙走向一側的營帳背後。
露西亞在100公里以外，發現了紅潮的蹤跡。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今天，或者明天，我們就必須要離開這裡。
……
戰鬥……是為了讓明天遠離痛苦。
沉默片刻，栗西再度露出一個笑容。
那沒什麼時間了，幫我謝謝露西亞，不然，我們可能正睡著覺，就被紅潮全部捲進去啦！還好有你們在！
她朝著露西亞遠遠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們放心，我……我會讓他們盡快收拾行裝的，我們爭取今晚就出發。
可惜這片地方啦……
她留戀地環繞著周圍。
這裡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聚居地，野草茂盛，周圍有著豐沛的水資源，地形空曠，看起來很適合開闢新的農田。
他們帶著足夠的物資，只要時間允許，他們就能把這邊發展成一片小小的聚居地。
在這短短一段時間，流民們甚至已經開始圍起營地的籬笆，挑選周圍能夠食用的野草移植回來。
這裡曾經是他們選定的，新的家園。
聽完栗西宣告的消息，流民們都沉默了下來。
媽媽……我，我不想離開這裡……
我才剛剛種下，種下那棵我自己的種子，它才剛剛發芽，我還給它取了名字呢……
你不是說，這裡是我們之後的家了嗎……
孩童的哭聲似乎帶著某種悲傷的感染力，營地內低低細語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陰影中的沉默。
掙扎的年代，被泥濘和硝煙汙染的世界，人類退無可退，失去了一個又一個屬於他們的「家」。
又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呢？
——哭什麼哭！
不知從哪裡找來一面破爛的鍋蓋，站在載具上，栗西重重地敲了起來，喧鬧的金屬撞擊聲瞬間驅散營地中所有的陰翳。
是想要留在這裡，和這片地方一起被紅潮吞噬，還是跟我一起走，尋找下一個家園，你們自己選擇！
況且，只要大家都在——
無論到哪裡，不都是新的家園嗎！
她扔下鍋蓋，金屬和金屬碰撞出巨大的迴響，她伸出手臂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囊括住了站在載具周圍的所有人。
還記得老首領說過的話嗎？悲傷和站著哭泣，可是最沒用的事情了！
快快快，動起來動起來！這可是件好事！我們這次跑在了那些怪物前面噢！
是啊，如果不是露西亞預警，也許我們又會被紅潮追上了……
至少這一次，我們所有人，都還在一起呢。
人群發出小聲躁動，他們不安又驚恐地緊緊聚集在一起。
還沒等他們繼續發問和哭泣，格米拉率先離開人群，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營帳。
快點收拾東西囉，我可不想再把另一條腿也餵給紅潮了。
說的也是，我可不想再被那些怪裡怪氣的鬼東西追著跑了……
被栗西打破了悲傷情緒，難民們嘀嘀咕咕地轉頭去收拾行裝。
儘管是單向選擇，但人類仍然嚮往生命。
只有活下去，才可能會有更多的奇蹟發生。
呼……嚇死我了，還以為這次壓不住場子了。
從載具跳下來，栗西有些後怕地拍拍胸口。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嗨，哪裡能真的不怕啊。
最早不害怕，是因為老首領在撐腰，後來不害怕，是因為麥卡在，能給我鎮住場子。
還好有你，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團隊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可不會像你們一樣，什麼都聽我的。
那麼，我正式吸納你為「為了更好的明天·戰場創傷應急救援·陽光普照萬物小組」的組員怎麼樣？
……誰要進你們那個無聊的小組啦！
無論過程如何曲折，他們確實再次上路了。
他們仍然驚恐，仍然不安，但至少，他們有了能夠再次前進的方向。
這樣真的可以嗎……
當然，你看，姐姐的這棵小草，不就是這樣生長出來了嗎？你只要把它移植進空了的血清瓶中，就像這樣……
它一定能夠繼續生長下去，支撐到你進入純淨區，給它更多的光照，和更大的園子。
唔……到時候，它也能結出來故事裡講的那樣的，紅彤彤的果實嗎？
一定可以的。
趁著黑夜，人類離開了他們短暫停駐過的「家」。
栗西的載具上，兩棵被移植在血清瓶中的小草，相互依偎著，跟隨著人類一同踏上黑暗中的旅程。
維多利亞。
我曾經對你們講過的故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爺爺。
「記得我對你講的，你的一生，和我們為你付出的辛勞。」
「現在該你來盡你的義務了，不要忘記我要你做的事情：」
「告訴諸神，給予我們財富。」
「請求諸神，賜予我們獵物。」
「我們給了你食物、快樂和健康。」
「現在……」
「到回報的時候了」，維多利亞。
研究進行得如何？
軍方已經有了新的突破，正在進行實驗的第二階段，第一批「信使」已經開始接受改造。
哈……是你在看著我們嗎，老朋友？
年邁的老人從胸腔發出恍若破爛風箱一般的笑聲。
……祖父，注意身體。
沒關係，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情。讓我們敬明天的輝煌——
敬——多米尼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