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
11月10日,01:56
華胥防火牆毀壞(已延遲)
九龍環城地下1410公尺,萬世銘中央機房
蒲牢!
蒲牢身邊已經是一地殘骸,那些異合生物和感染體也在抵抗下逐漸退去了第一波攻勢。
占據在機房高處的里又打出一梭子彈,蒲牢身邊的異合生物身上裂解出一排巨大的創口,掙扎了幾下,倒在地上。
但蒲牢還像是不滿足一樣,引回龍厄,又縱身躍入新的戰場。
我去吧——
不,就這樣吧。
嘲風按住了想要提槍制止蒲牢的庫洛姆,看向蒲牢的方向。
她已經……失去很多了。
讓她把怒火發洩出來吧。
她只是一言不發地,反覆,不斷地揮動著與她體型相去甚遠的龍厄。
哪怕還有一個出現在她的視野裡,她也會繼續,直到一切都被徹底消滅——
那個還在昏迷狀態的機械體……
在夜航船上救下收養了她,如果不是她,蒲牢可能早就死在夜航船上了。
那應該是蒲牢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能被稱之為「親人」的人了。
是叫含英的機械體嗎?里先生也沒找到什麼好方法進行維修……
那個嬌小瘦弱的背影,孤獨地立在戰場上。
從她的「姐姐」被那個自稱是「舒爾茨」的機械體背刺之後,就始終處於昏迷狀態,只能監測到一些比較常規的電路訊號。
而也就從那時起,蒲牢再也沒說過一句話。只是沉默地履行著她該履行的使命。
孩子……
就在自己眼前,蒲牢的身邊隱約出現兩個黯淡的影子。
什麼?
再晃了晃頭時,那兩個影子卻又隨之消失不見。
你也能看到嗎?
一個穿著工人裝的人靠近自己身邊,他手裡還握著一把掉漆了的撬棍。
儘管他看起來已經年歲不小,可眼神依舊明亮堅毅。
我說,你也能看到那些影子嗎?
老人指了指遠處的蒲牢。
我看不見她的,但我看見我的了。
不只是我,老馬她孫女,也能看到她的。
那些都是……死者的影子。
有時候我也能看到這樣的影子,就出現在我身邊。
老人露出一個苦笑,長嘆一聲。
……應該吧。
父親……
只有一瞬間,在面前這個老人身邊,也同樣地閃爍過了一個與方才相似的影子。
你能看到,對嗎?
在這片虛擬與現實的交匯之地,有些事情已經不能用常識來解釋了。
怎麼了,指揮官。
確認了不再需要火力支援之後,里關切地站到自己身邊。
里嚴肅地看著自己,搖了搖頭。
沒有。
我也沒有。
沒有看到過。
……是思維信標出了問題嗎?
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奇怪……
你是說……
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華胥!?
必須盡快做好防護才行,露西亞,麗芙——
指揮官,你確定嗎?
里的眉頭依舊緊皺著,而露西亞和麗芙的臉上卻滿是不解。
雖然不知道華胥和這些所謂的「死者的倒影」究竟想要讓自己看到什麼,但冥冥之中有一個預感——莫若說好奇心——在鼓動著自己。
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個安置曲屍體的小小的房間。
如果方才這些「倒影」都是被記錄進萬世銘的亡者的話……
方才的「死者」——「她」,又想展示些什麼呢?
或許是你和我們這些人都有關係吧。
所以,你才能看到。
但我們不信這個。
老人捏了捏手裡的撬棍。
死就是死了。
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所謂的死人的歸所。
他們真正該在的地方……
應該是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的心裡。
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華胥……萬世銘……的時間……
不多了
做……你……該做的……能做的……事
首……席
浮現在自己眼前的文字一點點消散下去,只剩迴盪在自己腦海中的迴響。
……咳咳……
指揮官……是吧?
一隻溫潤的手從身後拽了拽自己的衣袖。
我……咳咳……
她只是艱難地支撐在自己身後,氣若游絲,臉上卻是淡然地苦笑。
我……看到了他們……
悠悠……他們就在……悠悠身邊……
含英小姐,你的傷……
含英顫抖著握住自己的手。
不,我不重要……
這是她對爸爸媽媽……還有九龍的記憶……
把這個……輸入到萬世銘裡。
輸入到萬世銘……請你……一定……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她倒在自己身邊,臉上卻始終掛著滿足的笑容。
幾乎與人類無異的手也隨之鬆開,只在自己手中留下一塊小小的儲存裝置,上面還掛著一條有些褪色了的流蘇。
負屓!快!
治病救人的冉遺自然無法治療機械體,但從含英負傷昏迷的那一刻起,九龍的負屓們也沒辦法將她重新啟動。
只是在看到蒲牢身邊的兩個人影后,她卻清醒過來,掙扎著將這個儲存裝置交到自己手裡。
交給我,[player name]。
始終守護在那間安放著曲遺體房間前的杜衡說道。
此時此刻,她手裡還握著另一塊儲存裝置,只是她手裡的東西,要比含英交給自己的更加破損,也更加……野蠻。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萬世銘。
槐南也好,肅甫也好,曲也好……
只有死者能夠進入萬世銘,而死者,也必須進入萬世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