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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
11月10日，00:27
離華胥防火牆毀壞還有一小時十九分
九龍環城地下1200公尺，萬世銘物理層
如同孔雀的身影從空中掠過，將最後一隻突入防線的感染體釘在了地上。
沒有人敢靠近她。
曲……
呵，又見面了。
身邊護衛平民的露西亞和里仍然保持著警惕，沒有卸下防備，隨時準備著繼續戰鬥，但曲投過來的目光卻越過了露西亞和里——
身為首席，連話都不會說了嗎？
是嗎，真是可惜。
希望如此。
曲手上猛地發力，釘在地上的龍槍牽動著的感染體抽搐了幾下，隨之沒了動靜。
那這樣看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執行萬世銘的過程中，我不想被打擾。
是……是……曲大人？
身上纏著紗布卻還拿著武器的少女驚呼著。
曲……曲大人……
爺爺說的……是真的……
曲的目光短暫地被那少女吸引過去。
有些眼熟……
你——
這個身影……絕對沒錯！
曲！是曲！
越來越多的平民和九龍眾聚集過來。
他們好像並不忌憚曲授格者的身份，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根本無法察覺到曲身上的帕彌什，原本正要向深層撤離的人們越來越多地圍在附近，但仍然沒有人真正地靠近到曲身邊。
看到人群逐漸圍了過來，只好示意里和露西亞收回手邊原本戒備著的武器。
曲……是曲……
九龍之主，您沒有拋棄我們！
……滾蛋！滾！
不讓我們回家，拒絕我們的人……我們絕不原諒！
還說什麼「不能讓你們重回這個共同體」……
喂！這話是你說的吧！
我們在外面每天膽顫心驚，你就在地下看著嗎！
你知道我們在外面有多艱難嗎，你卻根本不聞不問！
回話啊！
人群卻響起了超乎預期的聲音，而且一浪蓋過一浪。
即便如此，也仍然沒有人願意靠近曲半步。
這個曾拒絕了別人的九龍之主，如今孤獨地站在空地正中，默默地承受著別人的拒絕。
那麼就讓我來告訴你們真相吧。
在九龍發展的途中我成為了真正的九龍之主，統治起這座城市。
而維里耶則仿冒了我的外貌，私自帶走華胥的複製，啟動了預定計畫之中的另一個存在——夜航船。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想必不用我多說，維里耶對複製的系統產生了無謂的感情，而後葬送了自己和那個系統。
明明這座城和夜航船都是華胥的推演，可另一方的結局卻如此可笑，真是丟了九龍的臉。
而至於……
偷偷跟著維里耶離開以後又垂著尾巴回來嗎……
現在的九龍已經沒你們的事了，把船平安帶回到這個地方的確值得稱讚，但很可惜，我不能讓你們重回這個共同體。
最初你們的確是九龍的一部分，但經過歲月的洗禮，一系列的事件以後你們的心境已然發生了變化。
假若我現在向你下令攻擊空中花園的話，你會接受嗎，你們會接受嗎？
三年前，在那場戰爭開始之前，她拒絕了那些漂泊在外，想要回到故鄉的人們。
三年後，另一場戰爭席捲了九龍時，世界早已不同。
她……
是九龍環城的那件事。
我們和九龍夜航船一起抵達九龍環城的港口時，她公開拒絕了這些九龍夜航船的居民們回家。
她所做的一切真是令人費解。
但從結果來看，她的確也騙過了我們所有人。
那時候我也以為她被加百列殺死了，如果那個叫衡璣的九龍眾所言不虛的話，華胥也自始至終都牢牢地掌握在她手裡。
也就是說，那時候被加百列和露娜奪走的所謂的「華胥」，充其量可能只是個終端而已……
曲仍然站在空地正中，默默地承受著那些被自己拒絕過的人們發洩的怒火。
突然間，人群中一個身影怔怔地走到空地裡，而原本咒罵聲不斷的人群也逐漸安靜下來。
曲也注意到了那個一點點接近的人，視線從自己這邊轉到了那人身上。
為什麼……
那男人頗為瘦弱，臉和身上的衣服都沾滿了灰塵，鼻梁上架著的眼鏡也有些彎曲。
為什麼……
為什麼不早點開門？
為什麼……為什麼……
他站在離曲不過三公尺遠的地方，輕聲地呢喃著。
如果能再早一點，就早一點……
一個小時……哪怕四十分鐘也好。
只要早半個小時……
水稻……小麥……合成爐……
那些設備……也不至於……損失……
都是花了錢的設備，都是救下來的東西……
就能運進來，就能運進來——
撲通一聲，那西裝革履的男人一下子栽倒在曲面前。
在一片死寂中，曲率先開口，冰冷地說道。
你們之中沒有冉遺嗎？
沒看到有人需要救治嗎？
幾個身穿制服的冉遺眾沉默地穿梭到曲面前，立刻開始處理昏死過去的夜航船商人。
見有人過來處理情況，曲的視線再一次投向自己的方向，如同鋼鐵一般冰冷。
你們還需要繼續向下，這裡不安全。
她輕聲說道。
曲拔出插在地上的龍槍，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走去。
在她離開之後，人群又立刻沸騰起來，燒灼著她永遠無法熾熱的背影。
九龍
11月10日，00:29，同一時刻
九龍環城，內環路，萬世銘隔離層裂痕縫隙
九龍，11月10日，00:29，同一時刻，九龍環城，內環路，萬世銘隔離層裂痕縫隙。
原本古色古香的九龍建築上沾染著有些黏稠的帕彌什，在深夜這燒遍了九龍的火光中，廢墟裡立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嬌小的身影穿著斗篷，只從兜帽中滑落出兩股棕色的麻花辮。
而另一個殘破不堪的機械體，身上不停地朝外冒著火花。
文明就是這樣，衰敗，興盛，然後再次衰敗，這就是文明的故事。
這些東西被稱為「歷史」，而歷史具有「規律」。
說辭而已。
這些都只不過是他們對自己卑劣行徑的解釋，以及對自己自大的褒獎。
你也讀過這些故事嗎？
很多，很多。
一束雜草從她身邊升起，她撫摸著葉片，手邊隨之開出一朵深紫色的花。
這裡記錄了許多人類的故事。
還有這顆星球的故事，也在這裡。
只要資訊量足夠充足，這裡就是整個地球。
謝謝你，好心人。
我們兩個之間都沒有安什麼好心。
在我所期盼的世界裡，不會有你的存在。
在你所期盼的……「文明」裡，也不會有我的存在。
現在我們只不過是相互利用。
利用，在人類的故事裡，也是一種博弈。
你學會了欺騙。
這一點是從您身上學到的。
不要把我和人類混為一談！
……在這裡我們就分道揚鑣。
遲早有一天，我們的種群之間要有一場無法避免的衝突。
到時候，你見到的不會是這樣的我。
文明的衝突，也是文明的「規律」。
那少女將手裡的書本小心地合上收好，放進斗篷的口袋裡。
愛看書……哼。
走到哪裡都拿著本書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書本，故事……
偶然……也都是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