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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釜底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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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彌亞與惑砂周旋逃離的同時,深陷釜底的遊魂也開始了自己的掙脫與逃亡之旅。

四肢上的鐐銬依然固定在桌子與地板上,只有上半身還能做出有限的動作。

萬幸的是,從晃動的觸感來判斷,固定手銬的絕不是什麼牢固的東西,如果不是處於這樣虛弱的狀態,很可能僅憑力氣就能掙脫。

現在,最好還是借助工具。

咬住餐叉的一端,用力拔出,手背頓時傳來一陣劇痛。

剛剛看到一絲希望,疲憊感便如同一塊巨石壓得人眼前發昏。

或許正如惑砂所說,應該把那些魚吃掉,補充一點體力。

這副鐐銬依然紋絲不動。

狼狽地換了個角度,咬緊牙關再次向下壓去,終於感到了下沉的觸感,抬起頭,卻發現餐叉柄也被壓出了一個弧度。

搖了搖頭,試圖甩開眼前的昏暗,方才察覺額角已經滲出了汗水。

自從下定決心要踏上戰場,自己就從未讓身體處於如此虛弱的狀態。

正因為知道沒有退路,知道自己藏著無法坦言的謊話,才必須比有資質的人更加努力。

如果不是落到如此境地,這一切本該是個秘密。

甩掉這些思緒,平復混亂的呼吸,調整好姿勢,再次壓向那把脆弱的餐叉。

餐叉發出了乾澀的聲音,一點點撬動著連接處。

——鐺!餐叉的根部突然斷成了兩節,人類的臉頰在慣性中被斷裂面劃出了一條傷口。

萬幸的是,手銬也鬆動了不少。

奮力搖晃著手腕,終於將手銬連同釘上面的釘子拔起。

活動了一下好不容易恢復自由的單手,擦掉臉上的血跡,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另一隻手上。

已經有一隻手恢復了自由,後續的掙脫順利了許多。

俯身觀察了那副固定在地板上的鐐銬,它雖然非常結實,卻只有一把結構簡單的鎖,簡單的工具就能撬開。

難道惑砂沒有注意到這把餐叉會幫助自己逃離嗎?

他的態度和話中透出的資訊都表明了一件事——這是一場和空中花園的叛逃者合謀規劃的遊戲。

遊戲的起點甚至不是此刻,而是登上那架一定會墜落的運輸機的時候。

腳下的鐐銬在餐叉的破壞中脫落的那一刻,門外傳來了緩慢的腳步聲。

…………

惑砂踏進房門,看到丟棄在桌前的鐐銬,表情毫不意外。

指揮官?

這麼快就藏好了嗎?

……看來還是有記憶的人更穩定一些,馬上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惑砂一邊用手指纏繞把玩著垂落在胸口的長髮,一邊在房間內四處兜兜轉轉,卻始終不打開櫃門,也不去桌下翻找。

灰鴉的指揮官?

他輕聲呼喚著,漸漸靠近了自己的藏身點。

此時,才發現自己在匆忙躲藏的時候,有一滴血不慎落在了附近。

…………

他在那一滴血旁停下了腳步。

應該怎麼辦才好……

外面更加危險啊……

除了那些孩子,洛基也在,萬一遇到她就不好了……

但這就是克希拉計畫最後的機會了,先生不會允許我們失敗。

他自言自語著,把手放在牆壁上。

克希拉?克希拉……

不,怪物先生,你能聽到嗎?

身後的牆壁一瞬間變得滾燙。

我知道這很難,但請你一定要幫克希拉控制住她的「搖籃」……

絕對不能讓洛基離開那片區域。

他轉頭看向視線傳來的方向,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紙鶴,我們走吧。

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一切又恢復了安靜,彷彿剛才背後灼燒般觸感,都是他為了恐嚇製造的節目效果。

勉強支撐著身體,從那逼仄的窄縫中離開,才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充滿了疲憊和無力。

上次處於這種狀態,還是因為在普利亞森林公園遺址那場戰役中負傷後,昏迷了太久。

指揮官,你的傷……!

向她的身影伸出手,卻只抓住了光的餘暉。

難以理解的狀態正在一點點增加,異常的到底是自己,還是這間不可思議的房子?

再次搖了搖頭,把混亂甩出腦海。

就在灰鴉小隊的指揮官赤手空拳地尋找出路時,慘劇一般的樂園小道上匆匆掠過了一位滄桑老兵的身影。

那正是墜入釜底的第三位倖存者——聖甲蟲小隊的修特羅爾。

…………

修特羅爾究竟何以淪落至此呢?

他還記得離隊的那一天,聖甲蟲小隊的瓦萊莉亞指揮官把他叫進了作戰準備室,下達了一個機密任務。

克希拉計畫?那個早就被中止的天方夜譚到底有什麼好在意的?

瓦萊莉亞

那套理論和實驗在黃金時代確實是天方夜譚,但對升格者不一樣,異合生物給他們提供了新的可能。

有消息了?

有,這是科學理事會那邊拿來的資料,還有清理部隊的報告,異合生物最近出現了幾種變化,分別是——

說結論,長篇大論看了就頭痛。

瓦萊莉亞

上面叫我們去查這幾個地方,有沒有清理部隊想找的人。

女性用指尖敲擊著桌面上的終端螢幕。

清理部隊怎麼不自己去。

瓦萊莉亞

這群人行事隱秘,轉移速度又快。

哦,他們那還藏著探風的人。

瓦萊莉亞

沒錯,所以這事只能我們知道,兩個小時後出發,分頭行動,查到消息就盡快通知。

希瓦

我有一種預感,有人會抽中大獎。

那你要小心一點,修特羅爾,別剛從人孔蓋後探頭,就正好遇見一群升格者在膜拜紅潮。

哼,搞笑,怎麼可能是我。

…………

希瓦的預感向來很準。

事情正如她所料,那個平平無奇的地方正是惑砂的據點之一,他在調查時遇到了圍攻。

好不容易掙脫了圍困,卻被假意伸出援手的叛逃者背刺,再次送回了深淵。

為了引誘瓦萊莉亞前來救人,叛逃者把他拆下的四肢拋到了顯眼的地方,而他本人卻被惑砂留了下來。

從漫長的昏迷中醒來,他花費了大量時間,從成堆的殘骸中找到了可以替換的部件與武器,在這裡尋找出路。

在這光怪陸離的迷宮中,他已徘徊了數不清的時日,連對時間的感知都變得模糊。

呼……

修特羅爾暫時放下武器,倚靠在牆角,從口袋底部摸出一顆酒心薄荷糖送進嘴裡。

那是分頭行動前瓦萊莉亞丟給他的,她知道修特羅爾喜歡這種小零食,只是沒什麼興趣主動送他。

瓦萊莉亞

這個行動很危險,不要戀戰。

要是三天還沒成果,就先回來重新訂製作戰計畫。

你該不會把希瓦的話當真了吧,拿不到成果我絕不會回來。

瓦萊莉亞

好,要是三天內還沒見到你,我就把你抱著醫療機器人發酒瘋的錄影發給萬事。

那就是瓦萊莉亞指揮官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申請給朋友清除片段記憶了。

咬碎嘴裡那討喜的糖果,戴上面具,修特羅爾準備向南搜查,卻聽到轉角處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

就在下一個瞬間,拿起武器的他和一個略有眼熟的人類撞了個滿懷,身後還跟著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

快趴下!

寬厚的手掌將早已虛弱不堪的人類按在自己懷中,隨後靈活地側身向前,將手中的武器精準地刺向那隻異合生物。

紅色的液體隨即濺開,怪物在顫抖中停止了活動。

這可是個大驚喜,沒想到灰鴉小隊的指揮官也掉進了這個鬼地方。

我是聖甲蟲小隊的修特羅爾。

哦?你居然認識我?這可真是榮幸。

哈……

說來話長。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顆糖,本想塞進嘴裡,猶豫了一下又丟給面前的人。

拿著,補充點體力。

早知道還有人活著,我就多留幾顆了。

他一邊嘆氣,一邊大致說明了自己的遭遇。

那個紫色的矮子升格者沒有殺我,只是把我的手腳拆掉,丟在殘骸堆裡。

瓦萊莉亞指揮官也沒猜到我還活著吧。你呢?

返回空中花園的運輸機出了事故?

看來有些人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清理部隊的漏網之魚。

不知道,這裡沒有計時工具,體感上來說至少有一個月以上了,之前都在昏迷中。

偶爾會有往返的運輸工具送些人進來,但都有升格者和大量異合生物守著,很難靠近。

最近這幾天連運輸工具都不見了。

這裡?總是?你也能看見這些像幻覺一樣的門和地板?

**,這個破地方大得出奇,還有不少漂浮在空中的門,連接著不同的房間。

有的是研究室,有的是孤兒院,有的是地下水路。我還以為是我的意識海已經被嚴重汙染了才看得到這些鬼東西。

既然連人類也能看到,說明這裡的建築本身就帶著實景模擬的功能。

確實,這段時間我也見過那傢伙好幾次了,每次都耍點手段溜了,既不打過來,也不讓我打。

你敢相信嗎?我精疲力盡的時候,他甚至會過來照顧我,好像我是他養的家畜。

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那傢伙,渾身上下只有名字裡的「惑」字是貨真價實的。

惑砂說的話你少信兩句比較好,又能演又能騙,小心被耍得團團轉。

哼,還跟你說「灰鴉有可能已經救下了你的複製人」?真是鬼扯。你才失蹤沒幾天,你的複製人就能長得和你一樣大,騙過灰鴉了?

就算那些研究員有什麼辦法加速複製人生長,也不可能這麼快。

對了,既然這麼有緣分,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跟我意識連結吧,我在這裡晃了太久,意識海都快變成一團漿糊了。

建立了意識連結,修特羅爾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樣就好多了。

嗯……你的思維信標和瓦萊莉亞指揮官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

每次和她建立連結,都能感到一種難以抑制的躁動,讓我很想找誰打一架。

你的思維信標倒是有種不符合你這個年紀的沉穩,我們現在不適合輕舉妄動,這樣正好。

他爽朗地笑著,用寬厚的手掌拍了拍人類的背。

哦哦,我沒注意到你受傷了,不好意思。

修特羅爾用看待病人的眼光打量了一遍面前這個被瓦萊莉亞指揮官提起過的「有名人」。

你和我記憶中的形象差了不少,本來應該更像個戰無不勝的軍人吧。

不過嘛,都被關在這裡了,也不得不認清現實。

就暫時把你當做傷員來看待吧,你也輕鬆點,不要用過去的戰鬥習慣來勉強自己的身體,這一點一定要記好。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身上的終端早就被處理掉了,和那些殘骸一起丟在處理通道那邊,變成了碎垃圾,你的肯定也一樣。

即使深海5000公尺以下沒有訊號,終端上也說不定還留著留言,可以獲取一些資訊。

我就說你怎麼穿得這麼單薄,原來是衣服都被扒了。

行,那我們折回去找找吧。殘骸堆裡還有一些能用的武器,總比你空著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