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5 爝火長明 / Story
夜深人靜，極光部隊的士兵隱入前方的山林，為了能夠就近盯住他們，自己和回音在這邊搭建了簡單帳篷。
他們停下了，基地應該就在附近了。
我並不害怕。
只是……越靠近這裡，有些回憶就越清晰。
當時，塞西莉姐姐死去之後……
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
嗯？亞里莎？有什麼事情嗎？
好吧，我可以給你十分鐘……
穿著白色外袍的醫生溫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時間。
是要背烏托邦守則給父親聽嗎？還是有誰觸犯我們小亞里莎的規則了？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塞西莉姐姐的事情！
為善良和愛奉獻一切，永勿欺枉公理，明鑑智慧，不驕不懈……
這不都是你曾經寫下的規則嗎？
用塞西莉姐姐做實驗……這也算是善良和愛嗎？這也算公理和正義嗎？
當然了，亞里莎。
皮克曼寬厚地笑起來。
那是一個最美好的地方，比現在這個烏托邦還要美好。
在那裡，所有人都能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所有人都能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
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亞里莎。
只不過現在研究還沒有完全完成，研究完成之後，一切都會變得更美好。
好啦，父親還有事情，你自己去玩。
他微笑著拍了拍亞里莎的肩膀，快步離開，只留下亞里莎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
不……這樣是不對的……
這樣……是不對的……
貧乏地反覆重複著這兩句話，儘管心底的天平搖搖欲墜著告訴她，皮克曼所說的一切都是錯誤的，但她所接受過的教育卻讓她完全無法反駁回那些「理由」如何不對。
這樣真的是正確的嗎？公理和正義，公平和秩序，真的……是這樣的嗎？
亞里莎？你在這裡做什麼？後面收容了一批新的構造體，需要人手，今天應該是你的值班時間。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剛走到門口，幾個構造體迎面走來，極光部隊的士兵像是押送一般走在他們後面。
這裡可是烏托邦，多少人想進來都進不來，這是你們的榮幸！
這裡，可是這個末世唯一的烏托邦！
嗤……
真的這麼好的話，空中花園怎麼沒有搬到這裡來？
空中花園可比不上這裡，你們應該珍惜這裡的一切。
我不太懂得珍惜，所以能讓我離開這裡嗎？
等出去了，再想進來就不可能了！
誰會很想要來這種地方嗎？
你！
他剛想說些什麼，餘光一掃，看到了走過來的亞里莎。
哼，亞里莎，這裡先交給你，我還有別的事情。
留意點，帶頭這個叫萊娜的——很能鬧事。
不是說……構造體們都是自願進入這裡的嗎？
哎，是啊，她受了重傷，咱們好心把她救起來，怎麼也要把花費的那部分給賺回來再說。
公平公正嘛，哪有白干的買賣。
……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士兵對亞里莎潦草地行了個禮之後，就匆忙跑開了，亞里莎端端正正地回了禮，轉身看向這一批被收容進來的構造體。
你們好，我是亞里莎，在烏托邦主管風紀教育，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以找我……
虛偽。
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亞里莎的話。
明明是黑野的地下實驗基地，還會有什麼風紀教育？
別在這裡惺惺作態了，被你們抓進來，我願賭服輸，但不要拿這一套思想教育來噁心我。
可剛剛他說是你受了重傷，他們救下你，才把你帶回來……
萊娜發出不屑的嗤笑。
隨便，你想相信什麼說辭都可以。
她輕蔑地瞥了亞里莎一眼，沒有繼續說話。
安頓好了新進入烏托邦的構造體，已經到了晚上。
公共區域，一段時間沒有修整的通風系統發出沙啞地轉動聲，亞里莎坐在塞西莉曾經最喜歡坐的那個角落，意識海中一片混亂。
萊娜看起來明顯是被強行抓進來的，但他們又說是他們救下了萊娜……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亞里莎，記住，眼見為憑，別人的話不一定是正確的。
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
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聽……
亞里莎微微閉起眼睛，回想著最近發生的一切。
塞西莉姐姐「死去」之後，烏托邦內部的氛圍似乎慢慢繃緊了起來。
父親加強了門口的巡邏，最近「主動」進入烏托邦的人似乎也多了不少，僅僅自己接待的就已經是第四批……
也許……應該去找那個叫萊娜的構造體聊一下。她似乎知道很多……自己從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黑野」和「實驗基地」。
深夜，烏托邦內側的飛行堡壘。
萊娜微微闔著眼睛假寐，暗中觀察著外面巡邏的士兵走向，在身後的牆壁上悄然留下暗號。
沒想到，追查黑野的研究基地，還能發現這樣的大魚。
黑野到底想在這裡做什麼？這樣大的研究基地，空中花園真的不知道嗎？
一步，兩步……巡邏的士兵似乎停下了腳步，在和誰交談……
……你好。
？
是下午那個……自稱「烏托邦主管風紀」的構造體？
有什麼事值得大駕光臨？沒記錯的話，你們的房間不在這裡。
我是想問一下……關於你上午說的事情，就是「黑野」和「實驗基地」。
……你不知道？你不是生活在這裡嗎？
想套我話就免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我沒有想要套話的意思，我，我是真的不太清楚……
我們稱呼這裡叫做「烏托邦」，「黑野」跟這裡有什麼關係嗎？
萊娜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的構造體少女。
翼角鹿小隊著重追蹤、臥底這樣的特殊任務，能夠進入翼角鹿小隊，萊娜這些方面的技能自然也爐火純青。
這個叫亞里莎的構造體，看起來對這個實驗基地確實一知半解，但不排除她仍然在偽裝，想要套取自己的情報的可能。
……無可奉告。
她再次眯起眼睛，不再理睬亞里莎。
……時間快到了，我會再過來的。
少女行了一個繁複的禮節，轉身悄悄離開了。
…………
萊娜進入烏托邦的第十天。
依舊是深夜，萊娜在今天的「工作」中，簡單記下了這裡的地形。但這些飛行堡壘並不是固定在一處的，只要需要，他們似乎隨時可以重新組裝拼接。
這就有些麻煩了……
萊娜心中暗暗盤算著應該怎麼逃出去，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小聲的呼喚就在窗外響了起來。
萊娜？
……怎麼又是你？
這個房間是我特意分給你的，我晚上會在這附近巡邏……
今天過得怎麼樣？
衣服淅淅索索的摩擦聲響起，儘管沒有站在自己面前，但萊娜仍然不自覺地腦補出了亞里莎的動作……
她一定是又在行她那個很複雜的禮儀了。
這樣汙濁的地方，是怎麼教出這麼單純刻板的小孩的……
……連續十天每晚到這裡站崗，你不累嗎？
還好啦，反正也是要工作的，最近他們都不太願意晚上巡邏，按照烏托邦守則，同伴之間應該互相幫助，我就替他們來執勤啦。
……傻子。
今天你有時間告訴我，關於那個「黑野」的事情了嗎？還有……為什麼要管烏托邦叫做「實驗基地」啊？
這個地方在做什麼你不清楚嗎？他們在用構造體做活體實驗。不管這裡叫實驗基地叫什麼？叫愛心孤兒院嗎？
可，可是這裡應該不全是……
……你在天真什麼？
這裡的每一個人——包括你，全部都是下一個實驗材料。
你以為，為什麼這裡許進不許出？你從這裡走出去過嗎？
我……
她好像真的從來沒有離開過烏托邦。
她只知道，烏托邦是一個很大的飛行堡壘，周圍有很多小型飛行堡壘依附在烏托邦的主飛船旁。
她只知道，烏托邦的所有人都遵守著烏托邦守則，只要遵守同樣的秩序，所有人就都可以很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她只知道……外面的天是藍色的，草是綠色的，大海是廣闊的，但她……
從來沒有離開過烏托邦。
……
萊娜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觀察期已經足夠了，這個女孩……確實對這裡的事情一無所知。
我……看到過他們做實驗。
他們……皮克曼醫生，帶走了塞西莉姐姐。
我會阻止他們的……這是不符合烏托邦守則的。同伴應該相互幫助，為善良和愛奉獻一切，永勿欺枉公理……
我……會想辦法幫你們離開這裡的。
……喂！別衝動！
話音飄散在烏托邦死寂的空氣中，牆外已經沒有了動靜。萊娜略略皺起眉頭，還沒來得及想辦法阻止亞里莎，就聽到那個輕輕的腳步聲再次小心翼翼地來到牆外。
你……
她話還沒說完，衣服輕微的摩擦聲再次響起。
晚安，萊娜，今天的星辰，也會照亮你的夢境。
過了很長時間之後，萊娜姐姐似乎不再提防我了。
在休息時間，她偶爾會和我打招呼，偶爾會跟我說些外面的事情，偶爾還會指導我使用弓箭。
她看我的眼睛，總是好像在透過我看著誰一樣。
我詢問過她，可她不肯回答，只是叮囑我，不管遇到什麼人，都要保護好自己，不能將信任完全交付給那個人。
但她……又那樣的信任著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