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23 凜桎鳴淵 / Story
慢慢睜開眼，果然又是曾屬於露娜和她的家。
姐姐，歡迎回來。
凜冬的寒霜已經散去，嫩芽吐綠，阿爾法也不知為何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露娜……
這是她第二次進入這裡，阿爾法曾以為眼前的少女只是升格網路用來迷惑她的幻象，但事實並非如此。
這裡並非巧妙的陷阱，而是露娜在不違反職責的前提下，所能給她提供的最後的庇護。
也是她和露娜尚存的唯一的聯繫。
純白的少女想要像往常一樣靠近這位最親近的人，但是很快又止住了腳步。
這是姐姐最後一次來這裡了，是嗎？
……天亮了，我們回去吧，指揮官。
阿爾法轉過身準備離去。
露娜，從前的你認為要想為世界帶來變革，只有毀滅這一條路可以走。
但是從月球回來後你變了，變得願意相信其他可能性的存在。
我很高興看到你這樣的變化，但是你與升格網路間的聯繫也變得更加緊密。
我很擔心……但卻沒有做出行動……
阿爾法閉上眼睛，臉上流露出些許罕見的脆弱。
我做了很多糟糕的決定，不知不覺中已經放棄了主動前進的打算，變得開始依賴你。
我總是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看看、收集到更多情報後再做行動。
但是我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不能付諸行動，一切準備都將毫無意義。
露娜……我很抱歉，將所有決定都推給了你，我才是那個原地踏步的人。
阿爾法重新睜開眼睛，繼續向著面前的大門走去。
露娜，我不知道你選擇了升格網路到底意味著什麼，升格網路對你來說又到底意味著什麼。
但是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它並沒有給你提供放棄的選項。
不論你最後要選擇哪條路，我都想給你保留盡可能多的選項。
所以，這只是暫時的分別，我要稍微出趟遠門。
姐姐……
前進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溫暖的外殼正逐漸崩解，阿爾法推開眼前的大門。
踏著破碎的地面，身後的注視也逐漸變得微弱。
在注視斷開的一瞬間，阿爾法踏入了無歸的現實。
這真的是正確的道路嗎？
與自己相似的聲音在意識空間中迴響，四肢被鎖鏈與綢帶緊緊地束縛。
黑色的方塊漂浮在周圍，讓整個意識空間顯得逼仄。
破碎的鏡面折射出阿爾法在現實中的樣子，所有的視線都向她看來。
那是你們還存在的唯一聯繫，你想要放棄她嗎？
正因為我不想放棄，才不能任由自己繼續被擺布。
阿爾法奮力撕扯著，暗紅的桎梏不斷破碎又不斷重組。
在這意識海的底層，到底是自己會先一步掙脫束縛，還是意識會先一步被吞噬？
如果我當時有足夠的力量就能阻止他了。
弱肉強食本就是唯一的真理。
雜音逐漸變成昔日熟悉的聲音，像是離阿爾法很近又像是離得很遠。
這是會是某種幻聽，還是她從未吐露的心聲？
這顆星球的文明已經踏上了新的階梯，生命形式需要新的變革。
因此有了升格網路的篩選，因此有了升格者的出現。
帕彌什並非武器，也並非工具。
它是文明在發展過程中必然會遇到的自然規律。
漫天的星河在阿爾法眼前展開，億萬年前的光輝在她眼前閃過。
宇宙自誕生之初就具備資訊結構——空間、物質、能量……
不同的文明對它們有不同的稱呼，文明在發展的過程中，逐漸發現並與這些資訊結構產生交互誕生新的結構。
每個資訊結構都有承載的使命，承載的目的。
人類……智慧生命也是這無數資訊結構中的一環。
資訊結構之間的影響並非單項，既然一項訊息結構可以影響其他結構，自然也會被其他結構影響。
帕彌什一直都存在，只是在特定的情況下才會被發現。
如果帕彌什一直都存在，那升格網路又是什麼？
一旦有了交互，就必然產生新的結構，帕彌什亦是如此。
升格網路的誕生是無法擺脫的規律，也是注定的宿命。
升格網路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麼？
篩選文明，篩選種群，直到篩選出那些可能打破「規則」的個體。
個體？
停滯不前的文明最終會走向衰退和滅亡，生命的形式也不能停止演化的腳步。
升格網路會不斷篩選直到那些個體的出現，這是既定的命運。
期待未知的可能性……
給予變數以試煉……
你可以通往終局……
星河在眼前消失，阿爾法似乎看到了自己站在雪原之上。
循環液形成了五彩斑斕的細流，數不清的刀刃插在四周，像是勳章又像是牢籠。
身邊空無一人，累累的殘骸是她的王座，遠處的天光似乎觸手可及。
看到這樣的景象，阿爾法輕輕笑了笑。
沒有打不破的宿命，也不存在絕對的規律。
弱肉強食的篩選或許是規律，但絕不是真理。
如果篩選的終點是空無一物，那麼和換了更大的籠子有什麼區別？
出來吧，讓我們當面談談。
下一秒，阿爾法的身影從雪原上消失，只剩下滿地的殘骸，像是一座空虛的墳墓。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眼前的景象重新恢復，阿爾法不知何時已經掙脫了束縛，機體形象也變得和現實一致。
而在她的對面，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正從鏡子中走出。
既然你想要打破牢籠，那就開始最終的篩選吧。
正合我意。
太刀與太刀相互碰撞，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到底已經戰鬥了多久，阿爾法已經記不清了。
只記得每一次刀刃的碰撞都會讓這片意識海空間產生激盪。
意識海的邊緣已經出現了黑色的裂縫，從裂縫外往外窺探只能看見一片虛無。
雖然意志仍不動搖，但是這片意識海又能支撐多久呢？
太刀再次相撞，兩人在力量的對沖中後退了兩步，阿爾法握緊刀把止住了手臂的顫抖。
勇氣令你可嘆，但卻將你拖入深淵。
你的意識海本就有損傷，在擺脫束縛前你會先一步崩潰。
阿爾法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攻擊與閃避上，但是面對一模一樣的對手，每一次攻擊都會被以同樣的路線擋下。
荒野在燃燒，地面出現裂痕，洶湧的熔岩從地縫中噴出。
意識海中的一切都在對撞中破碎，阿爾法正逐漸走向燃盡的終點。
你輸了。
阿爾法擋住了迎面而來的重斬，卻被緊隨其後的刀鞘擊中了腹部。
唔……
阿爾法被踢飛出去，咳出一大口循環液，用刀刃勉強支撐住了身體。
這原本是她慣用的招數，然而隨著意識海的崩碎，她的注意力已經出現了渙散，再也無法精準地捕捉對方的每一個動作。
死亡的幻象隨著崩落的意識碎片不斷在她的眼前閃現。
這本就是不公平的戰鬥，是時候結束了。
對方將長刀收納入刀鞘，打算給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阿爾法最後一擊。
火焰即將在飄搖中走向終點。
站起來！
燃燒的火海間突然出現了純白的雪花。
隨著雪花落下，連綿不斷的冰牆拔地而起，將兩人隔開。
黑髮的少女順著冰牆滑下，向著敵人發動連續的斬擊。
意識深潛，在這種情況下？
阿爾法感受到自己原本瀕臨崩壞的意識海正在被修復。
為什麼不惜做到這種地步？
和在075號城市的情況一樣，當露西亞借助意識深潛進入阿爾法的意識海時，同源的意識海便出現了融合覆蓋的情況。
也正是借助這種融合，阿爾法千瘡百孔的意識海才能得以修復。
但如果融合超過了分歧點，露西亞的意識也會被完全覆蓋。
為什麼要幫她？你們明明已經走上了不同的路。
阿爾法的幻影輕巧地躲過了露西亞的迴旋斬，在對方還未收力的同時，揮出數道雷光。
雖然我們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紛飛的雪花結成冰牆，擋住了襲來的雷光，露西亞再次欺身而上，用連綿的刀光將對方進攻的路線封鎖。
但我們始終有……
刀刃接觸的瞬間，露西亞開啟了身後的推進器，噴射的氣流將她的衣襬帶得上下翻飛，阿爾法的幻影被撞了出去。
同樣想要反抗的命運！
露西亞退到阿爾法身邊，手臂上是霜結的痕跡，剛才那一擊之所以會奏效，是因為她用身體掩護了噴射器的路徑。
我還要回到等待我的人們身邊，也沒有被覆蓋的打算。
站起來，阿爾法！
你要在這裡倒下嗎？
……
這個她曾經想要糾正的「錯誤」已經走上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道路。
原本以為二人不會再有交集，原本以為以後只會背向而行。
但被命運糾纏的兩人，總會在某處產生短暫的交集。
或是刀劍相向……
或是……
雷光重新在刀刃上凝聚，阿爾法重新與露西亞並肩而立。
到達終點前我絕不會倒下……
在意識覆蓋前解決她！
漫長的戰鬥迎來了終結，另一個阿爾法如同她走出的鏡子一般破碎。
布滿裂紋的身軀忽明忽現，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潰。
唔……
雪花在意識空間中飄舞，越來越多。
融合已經快要超過分歧點了，你必須馬上離開。
露西亞點了點頭，身影開始隨著飛雪漸漸消失，周圍的意識空間也逐漸變回了千瘡百孔的模樣。
你獲得了通往另一個結局的道路。
聽到這句話，阿爾法沒有太多表情，只是默默給對方已經瀕臨崩潰的身體又補上了一刀。
鏡面破碎，另一個阿爾法潰散成數據的碎片，要通過某個連結回到主幹上。
接著便撞到了看不見的屏障上。
意識海周圍的空間開始緊縮，漸漸形成密不透風的囚籠。
原來這才是你們真正的目的。
如果只是一味遵從既定的篩選規則，那麼這條規則將會是我們永遠也走不出的牢籠。
想要創造新的可能性就必須有可以掣肘的力量。
現在，我是你的囚籠了。
空中花園不會感謝你，其他升格者也將視你們為叛徒，所有人都將垂涎你們的價值。
或許你們不會與所有人為敵，但也不可能擁有任何盟友。
沒關係，這樣就足夠了。
截取「支流」，終點與起點將永遠無法交織。
漫長的時間，無盡的漩渦會將你拖入虛無的深淵。
這……只是個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