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主線劇情 / 16 永夜胎動 / Story
哈里喬和八咫偵察到塔內情況後立刻將撤離點的範圍向內擴展，終於在方才與眾人完成會合。
進入過濾塔的眾人靠著哈里喬和八咫開闢的撤離點逐個撤退，撤離點附近成片的類人殘骸無聲地訴說著為了守住這裡，哈里喬他們所遭遇的一切。
塔內傳來敵人的吼叫，儘管還未撤離完畢，漢斯也知道，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按下了手中的天基武器啟動按鈕，幾分鐘後，人類最強武器的制裁便會從天而降，將敵人擊潰。
然而按鈕中本應傳出的啟動訊號並未響起，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可能，位域節點被毀，或者位域節點失效。
……
他看向終端中顯示的信號，位域節點安穩地插在自己安置的位置，這就證明位域節點沒有在剛才的一系列異變中毀壞，那麼沒有正常啟動的原因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位域節點在母體和雙子的影響下失去了應有的效能。
要解決這一問題只有一個方案，需要有人回到現場，對位域節點進行手動校準。
想到這裡的漢斯將按鈕收回懷中，看向面前正在協助他人撤退的西蒙和哈里喬。
哈里喬，你和八咫的機動性最強，落到地面後負責攜帶樣本撤出。
嗯，我和八咫在剛才完成了小型運載火箭的組裝，只要撤出森林公園中防空火力的覆蓋範圍後就立刻用它將樣本傳回空中花園。
凡妮莎能為你們從類人的包圍中撤出森林公園提供巨大幫助，回到地面與清庭白鷺小隊會合後一切戰術安排都聽從她的指揮。
好，我會轉達的。
撤退時保護好西蒙，[player name]瀕死的現在，只有西蒙一個人能為構造體提供抗感染庇護，構造體能否一個不漏撤出森林公園，全靠西蒙了。
一個人扛下穩定構造體重擔的西蒙此刻倚靠在一名構造體身上，他伸手擦了擦因為體力不支而流出的鼻血。
……西蒙，收到……
總指揮你呢？
位域節點出現了故障，需要指揮官許可權進行手動校準。
我會留下來，完成自己的任務，確保天基武器命中聚合母體，將災厄扼殺在這片森林。
不行，總指揮，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胡鬧！
漢斯怒斥身旁的那名構造體。
除了西蒙和[player name]，我們其他指揮官根本無法做到在母體和那兩名人形生物體的影響下保護其他構造體不被感染。
這樣的你們回去，只會成為任務的拖累。
漢斯說到拖累二字時加重了語調，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自己的態度。
但是……
沒有但是，我從黃金時代一路走來，打過的仗比你們走過的路都要多。
你們是質疑上級的判斷，質疑我無數次從戰場的鬼門關中爬回的能力嗎？
可是……
如果你們還有著身為軍人的自覺，那就去完成任務。
我完成我的任務，啟動天基武器，你們完成你們的任務，護送樣本，
這才能稱得上是軍人。
總指揮……
我會回來，相信我。
留下了這句話之後，漢斯便越過了眾人，向著與人群撤離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邁出了腳步。
漢斯獨自走在過濾塔中，類人因為先前的戰鬥，大部分都被吸引到了其他位置，此刻的他所要面對的已經不是類人，而是帕彌什最初最純粹的惡意，感染。
過濾塔內的污染濃度急劇的增長，漢斯身上的防護服也早已到達承受的極限。
他拔掉了耳麥，好讓耳麥中響徹的危險警告不再干擾自己的思考。
現在的他，思維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活躍和清醒。
前進。
他筆直地朝那需要手動校準的位域節點前進。
那是他的任務，是他的使命，是他身為軍人，不容動搖的信念。
皮膚下的毛細血管開始破碎，鮮血從漢斯的肌膚滲出，將防護服從內部打濕。
經過無數次增強手術的器官隨著歲月的流逝，從數月前就開始發出悲鳴，現在這悲鳴愈發嚴重，將疼痛的神經信號不斷傳回漢斯的大腦。
漢斯借著這足以讓最堅毅的人躺倒在地的疼痛，來刺激大腦以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用手拂過眼角滲出的鮮血，好不讓自己的血遮擋視線。
擦拭完後他的手被慣性牽引著劃過嘴角。
呵……
雖然不想承認，但嘴角的弧度證明了漢斯此刻內心的欣喜。
這欣喜的原因漢斯心知肚明。
因為他身為軍人，不是躺在空中花園的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強化器官的導管，走向生命的盡頭。
而是在戰場上流盡最後一滴血，迎來自己的終結。
自己死後不是保持著完好的屍體被人承在佈滿鮮花緞帶的棺材中，供人們敬仰和讚頌。
而是在無人相伴的前線，坦然接受自胸膛綻放的那朵由血液凝結的鮮花，這對自己的戎馬一生來說最好的獎章。
大撤退之後的無數長夜，漢斯從未質疑過自己當初的決定。
他不會，也不能因愧疚而質疑自己的生命。
這是對過去的背叛，對人類的辜負。
既然活了下來，那就要善用自己生命的這枚貨幣，讓它發揮價值，死得其所。
咳……
前進的漢斯感到腳下一軟。
右腳因為感染和超負荷作戰而失去了知覺。
於是他把戰術步槍當做拐杖，一瘸一拐地繼續前進。
定不負所托，完成命令。
……即便這個命令可能會讓你犧牲。
軍人的生命是人類的籌碼，用好它，就是我等畢生的追求。
哈桑和漢斯都知道，普利亞森林公園遺址的這場戰役將成為漢斯能夠參與的最後一場硬仗。
10米……
他很欣慰，沒有辱沒過去的誓言。
右手已經沒有了握緊步槍的力氣，這讓漢斯整個人摔倒在地。
眼角滲出的鮮血已經顧不上擦拭，他用還能活動的左手向前爬行，筆直地朝著自己的目標爬去。
前進至死。
透過過濾塔的缺口，漢斯看到了滿天星辰。
（上一次這樣，已經是大撤退之前的事了啊……）
從那時起，他再也沒有感受過草地的芬芳，再也沒有從地表仰視過深邃的星空。
漢斯離星星更近了，變成了一個遊蕩在地球之外的幽靈，一座想證明黃金時代存在的墓碑。他不再需要仰視便能看到星空，但這樣的他，卻更想去遠眺故土。
他從未遺忘軍人的榮耀，誓將所有威脅人類的火種熄滅。
面對叛亂的同胞，肆虐的感染體，地球自然的憤怒天災，漢斯始終都不曾停下腳步。
他是優秀的軍人，軍隊的楷模，所以他將一切都壓在心底。
現在自己只是和過去一樣，完成一個軍人應盡的使命，向目標前進。
用血肉奠基人類勝利的希望之路。
我會回來，相信我。
會回來嗎……其實我……從未離開。
嗯，我和八咫在剛才完成了便攜運載火箭的改裝，只要撤出森林公園中防空火力的覆蓋範圍後就立刻用它將樣本傳回空中花園。
……西蒙，收到……
無論是哈里喬還是西蒙，抑或瀕死也要回收樣本的[player name]，漢斯都感受到了某樣耀眼的東西。
那是在軍人間不斷傳承的，前進的意志。
一位軍人倒下了，但是軍人的傳承卻沒有終結。
漢斯的指間傳來了位域節點的觸感，他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終於打開了位域節點的手動校準模組。
如果現在有人能夠掀開漢斯的防護服，那麼這個人必定會驚異於漢斯這樣的身體居然還能行動。
他的外在肉體早已因高濃度的感染而潰爛，而他體內的器官，甚至在被感染之前就無限趨近於停止活動。
聚合母體……
必須在此消滅，不再將威脅留給後來者。
完成了校準的漢斯在心中這樣想著。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按下天基武器啟動按鈕。
從按鈕傳來的啟動訊號在嘈雜的過濾塔中顯得格格不入，傳入漢斯的耳中卻比任何藝術殿堂最巔峰的旋律都要動聽。
因為他知道，自己身為軍人的使命，跨越了無數歲月和戰場後，在此刻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這座跨越時代的墓碑浮現出裂紋，在那裂紋之中，會長出最堅韌的白花。
（阿諾德……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