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天光大亮的日子,老于跟以往一样起床洗漱,把架子上风干的木材搬到仓库里。
老于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老于只知道一天不搬,肩膀上就会痒痒的。
嘿……唔!
当他费力地把一根木头扛上肩膀,抬起头来,面前却出现了一脸迷茫的常羽。
你你你你干嘛!吓吓吓死我了!
没……要搭把手不?
小心点,搬、搬边缘。
哎老于,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
老于立刻警惕了起来。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常羽总是突然冒出一些损人的鬼点子。
就是那个,我知道你也管设备,咱们开一次台子,都要用到啥啊?
你还还、还想开台子呢。
哎,你别管我想干嘛,就当我自己想拉个戏班子成不?
……行、行。
音响俩、俩台,灯三盏,乐器……
常羽刷刷地在本子上记着笔记。
常、常羽。
啥?
你、你真要拉个自己的戏班子啊?
也就你信,啊对了,俞生回来了没?
没、没有,误了一上午了,院长说要是下午再没回来,就差人去问。
也许真的是遇上事了,我昨天本来打算在燕飞馆屋顶上睡的。但是街上整个晚上兵荒马乱,我愣是没睡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总之昨天满大街都是九龙众在跑。
是、是不是昨天晚上广播里的那个庆、庆什么……
?
老于掏出口袋收音机调了调,破旧的扬声器便断断续续地传出抑扬顿挫的人声。
在全人民的万众期盼下,世界政府的一号零点反应堆建成并试验成功……
九龙商会决定借此良机举办全城庆典,届时……
说、说是要请各商业组织的头头来,办、办一场大宴……
老于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意识到随着广播的播放,常羽的眼睛里开始闪出亮光来。
这个!就是这个!
我去去就来!
常羽劈手从老于手里夺过口袋收音机,便朝着内院跑去。
这这这小子!活活活才到哪哪呢!
…………
院长!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咱们能拿到这一单,剧院至少还能再撑半年!
常羽。
这可是三分之一个地球的所有大商人群聚一堂的宴会,这真的是现在的我们能上的台吗?
别管那种面子问题了!现在大家的生活不是更重要吗!
好吧,我们试试的时间还是有的。
只是,我们现在剩余的现金,就连请龙套和乐队的钱都没有了……
我去筹!如果只是一场演出的花销的话……
说罢,常羽把手里的口袋收音机往院长桌上一拍,就又冲出去了。
这孩子……也罢,这是他最大的优点。
就连我这种老骨头,也会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觉得这个小家伙没准真的无所不能……
就算剧院真的没了,他也一定能活得很好的吧……
院长喝尽了盏中最后一口浓茶,拨通了‘老朋友’的通讯。
是我,老朽不才,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在街道之中奔跑的常羽,眼前仿佛出现了曾经剧院的光辉日子——
曾经的檐墙不是现在那么破,而是刷了顶好的白浆,剧院雕栏画栋,漆红瓦绿好不壮观。
更壮观的是在剧院门口排起的长长人龙,小二的招呼声和人群的催促声此起彼伏。
哎!今晚的青衣少保还能加座儿吗!
爷,真不能!再加座儿就只能加到桌子上了!
来壶茉莉青!再来一盘卤牛腱子跟白煮面条!
呵!知道的知道这是剧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荤铺呢,您搁这吃晚饭是要干嘛啊?
你管我!我就爱听戏下面吃!
常羽被人群拥着踏入剧院。就在观众席的前排,老于和院长都坐在那朝他招手。常羽兴奋地冲他们挥手。
今晚人好多啊…!
俞、俞生的新戏,肯定会会大受欢迎的。
老老实实坐好,别动来动去的。
嘿嘿,我知道!
剧院中的灯被熄灭,戏台上的聚光灯是唯一的光源,那上面站着俞生,白先生,柳执……他们站在台上的姿态如此飒爽,就像他们中从未有过失意和离别。
随之,锣鼓齐鸣 ,抬刀备马——
——然后回到现实。
………………
设备修缮,道具制作,然后把柳执跟苏白请回来演一晚……
剧目……嗐,俞生那么爱演书生,干脆就上鸳鸯池那一本得了,让柳执和苏白围着俞生,人也是戏,戏也是戏,赞!
按这么算的话……四千……不,四千五。拿柳执去诓苏白,拿苏白去诓柳执,应该勉强够数吧。
少年人的心里暗自把帐算了,老年人的心里也暗自把帐算了。
嗯,我明白。
虽然现在可能还有一些莽撞,还有一些不按章法的地方。
但他会是个好班主的。
我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虽然他非我嫡传,但他学得很不错。
如果你真的想通过庆典把戏留下来,那在这之后你们做主把他留下,应该是一个好选择。
其他人?老的老,迷茫的迷茫,我们已经跟这个时代没关系了。
少年人的世界,就该有少年人的样子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