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时宇漫纪 / 神寂启示录 / Story

All of the stories in Punishing: Gray Raven, for your reading pleasure. Will contain all the stories that can be found in the archive in-game, together with all affection stories.
<

弱火之下

>

暮光层、弱火层、无光层……

坠入深渊的实感被光的消退剥夺,感官被浓稠的虚无掐至窒息。

人类努力睁着眼,在思绪被阿格龙河吞噬之前,好像看到了一丝微光。

哗——

一只玻璃酒瓶径直朝脑袋袭来,伴随着巨大的碎裂声,头顶传来剧痛。

瞬间有温热的鲜血从额头流淌而下,人类天旋地转地倒下去,才发现周围的场景已然变成了一间小酒馆。

来自头顶的疼痛折磨着浑身的神经,人类感觉自己好像在抽搐,身体脱离控制,神智抽离开这个世界——那是一种比酒瓶打砸更具撕裂感的痛苦。

好像有人趴在自己头顶,焦急地高呼着自己的名字。

……菲……

菲德!哈!活该,他的头被打破了!

另一个声音强硬地刺入灵魂,威严如洪钟,不容置疑。

菲德尔·马丁内兹!

“摆渡人”在此,你还有什么可挣扎的——你死透了,抓紧时间跟我走。

红发的“摆渡人”将呆滞的新鬼拽上列车,一把甩向了三等车厢。

用脑袋着陆到车座上的那一刻,这位新鬼好像才隐隐意识到这是怎样的情形。

果然,下一秒,人类的思绪就又被拽走了。

???

——迈克·德莱文!!

又是一个坠入阿格龙河的名字。

名为迈克的男人裹着人类的视线,他奔向扬尘遍布的战场,颤抖着,高举双手而呼喊。

迈克·德莱文<//人类>

鹤战死沙场!铁殇又杀死了矛隼!钢铁军团本该守卫烬土,为什么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起义尚未取得成功,甚至我们的铁骑还没踏到圣堂之下,我们就要对曾经背靠背作战的兄弟姐妹们开暗枪!

可悲!

正愤懑的悲鸣,转眼却看见了铁殇手下的人已经将枪口对准了战友。

迈克·德莱文<//人类>

……不。

的视角猛地向前扑过去,随着几声巨大的枪响,一切都寂静了。

腹部多了枪伤,疼痛拉扯着五脏六腑,他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身子。

又一次,足以令人死亡的痛苦撕扯起人类的思绪。

后面的“故事”和人类想的差不多——“摆渡人”来领走了这个崭新的亡魂,送上了地狱列车。

地狱列车刚刚行驶至阿格龙河上方,没想到海妲魔女渗透进来,还引来了成群的天使,导致列车被毁,半截坠入河水。

最后,一切视角都尽数回归河水之中。

人类仍在下坠,方才见证的,正是阿格龙河中「石头」们的死亡。

水中没有时间,无数种消亡如书页重重叠叠,同时在人类面前翻开——属于无数人的痛苦一齐咬住人类,来自身躯各处的疼痛都叫嚣着,决意将这个人类也磋磨成石碓中的一员。

这样的死亡,大抵是世上最痛苦,又最无法呼号的了。

人类在河水中挣扎,快要呕出自己真实的灵魂,视线又一次开始模糊,新一轮的灵魂鞭挞要开始了。

但一个红色的身影包裹过来。

再度睁眼时,人类本已做好了被痛苦席卷的准备,但只有昏黄发红的日光打在睫毛上。

火红的发丝被傍晚的暖风吹到眼前,拂得鼻尖痒。

不远处的人们忙着系紧马鞍,擦拭配剑,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这时候,黎明律法还在,人们还能享受到凉爽的秋夜,尚不知晓这样的未来也即将崩溃。

……

负责扛旗的17岁的女孩呼出了一口气,踹了一脚身边的旗帜。那上面涂画着神圣的符号。

那两位主子突然想争夺一块可笑的盐碱地,为什么偏偏要打着神明的旗帜?

听说那片盐碱地上有过神迹显现,此次行动是为了争取神明的慈爱,神明会注视明天的战斗。

身边说话的女医者递过来一块玉米饼。

再多吃一点,薇拉,这是好东西。

“为了争取神明的慈爱”?格温妮丝,你不会信了吧?

如果他们愿意承认自己的贪婪和虚伪、只是想像拼拼图一样把属于自己的领土拓展得越来越大——那我还能高看他们两眼。

薇拉盯着落日,恶狠狠咬下一口玉米饼,和她在战场上撕咬敌人的架势一模一样。

这样的仗,不打该死的恶魔,也不为人们活下去而打,我不认可。

上头还不如命令我去照顾这片麦田,或是去谷仓里磨玉米,总比扛起这样可笑的旗帜要好。

薇拉,虔诚些。虔诚者会在未来得到嘉奖,你明天扛起这旗帜,去为神明而战斗,一定会得……

——我会在一日两餐的时候得到一块玉米饼。

她站起身,没有继续听格温妮丝的话,拎着自己的刀离开了。

……算了,先吃饱肚子。

奥萝拉呢?我要找她。她的武器是捡了别人的,不太好用,我得帮她改一改,千万别明天第一次上战场就倒大霉。

怎么会呢?

嗖——

薇拉听到格温妮丝的最后一句话是:“怎么会呢?”

她的思绪被打断,因为箭矢划破空气的响声传来了,这是她永远忘不了的声音。

喂!格温妮丝,有敌袭——

!!!

……唔……咳!

格温妮丝无力地握着几乎刺穿脖颈的那支箭,血流如瀑,她张张口,也只有鲜红源源不断地从她被洞穿的喉咙中涌出。

怎么会呢?

那场关于可笑盐碱地的战争提前一天到来了。

后面的事情,也许是死得太过久远——就算是薇拉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抛下了那面旗帜,挥舞着刀劈了过去。

奥萝拉也成为了牺牲品。

她在这场纷争中失去了一切,这让她在混乱的军阵中怒吼,在温暖的落日注视下斩断一颗颗头颅。

最后,在被鲜血泼洒成泥泞的麦田里,被刺穿了胸膛。

那时,通红的太阳落下了天际线,被她绝不肯阖上的双目收入其中。

她想:

(我不算虔诚,但也一直在圣堂和领主的要求下战斗至今。)

(我会被至高天带走吗?)

光芒灼伤这具尸体的视网膜,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道神圣的光。

(那会是……美好的彼方吗?)

但光芒之后,只有列车的轰鸣响起,似乎有个金发的女人淡然地瞥了一眼这混乱的战场,便让卫队将亡魂搬上列车。

她还听到了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呦,又来了几个死人,你们就是我的新同事?

——你们是犯了啥事啊?

光怪陆离的碎片在深渊中溶解,人类依托在“薇拉”身上的视线再度暗了下去。

??

喂,醒醒!

一下,两下,三下。

锤击在胸腔之下扬起波涛,力道将两肋都要粉碎。

??

这是命令,如果在这里放弃就太可笑了。

给我——醒过来!

烧灼感自喉尖涌出,人类张口吐了出来。

一点耀目的火苗在眼前跃动,逐渐映亮了对面的轮廓。

——是死亡骑士。

洞穴的弧度之下,她的面容成为人类唯一能看清的东西。

……终于醒了。

当然。你以为自己超生了?到圣堂了?变天使了?

征战的骑士此时就斜坐在身旁,双手还停留在人类的胸口,话语中的辛辣却不减分毫。

要不要来验证一下?

验证你……有没有像那群天使一样,萌生出什么咬人的欲望。

喏,朝着我脖子咬一口,敢吗?

她笑着扬起下巴,将脖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人类的视野中。

呵,牙口不错嘛,还真装起尖嘴獠牙的怪物了?

还有功夫动这种小心思,看来你没昏头。

好了,差不多得了,起来。

人类站起身,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幸好都还在,没有被河水带走。

水下的情况很复杂,幸好我们一直抓着彼此,不然我无法把你捞到这里。

人类的身躯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刚刚仅在河里度过了短短一瞬,却不得不去品尝他人的死亡。

那滋味并不好受,但最后的那番视角却令人难以忘怀。

死亡骑士用一个干练的动作将垂下的发丝捋向冠冕之后,不怎么惊讶地挑挑眉。

很正常,阿格龙河成为死水之后,再被投进去的「石头」无法去往新生,就只能留在里面。

河水把那些「石头」的苦痛都浸透了,溶在水里出不去,你来了,便不得不一遍遍去“看”。

……

得知人类同样看到了她的事——薇拉顿了顿。

我的死亡和万千大众一样,普普通通,没什么意思,看就看了吧。

难不成你真的认为我能被至高天收走?我又不是受神明照拂的贵族,我那时候年纪不大,手上的人命却特别多,每次打仗都要冲到最前线去杀人的。

反正我沾的脏东西太多了,被送上三等车厢、再被丢去火焚谷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吧?

再说,火焚谷在我眼里也挺不错的,起码有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的恶魔们没有逼我回人间再感受那样无趣的日子……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同你讲过了。

言辞间的辛辣悄然溶解,被一些更为温和的东西取代。

……对,我从阿格龙河里面走一趟,还真是感到十分不适。

我和你一样,也不得不在河里亲身经历一般,不断咀嚼他们的痛苦。

圣堂对他们施以极刑,将他们困在河中,他们的愤恨只能由我继承。

海妲魔女正在做一场错误的选择,无论她与圣堂有什么秘密的交易,我都要挖出来烧干净。

熟悉的炽热之火荡漾在骑士瞳中,那是信心的证明。

她握紧武器,准备好继续战斗了。

先看看我们周围的环境吧——「石头」们在河里为我们指了一条从河里往下游的路,不然我们还找不到这个地方。

薇拉高擎枪尖,原本仅照亮彼此脸庞的焰光骤然爆燃,照亮了四周,甚至隐藏在黑暗中的穹顶。

没有天使口中发出的诡异咕哝声,周遭看起来像是被抛弃已久的场所。

猩红的苔藓遍爬满了拱顶,石砖一块又一块构建出这方隐秘的空间,方格缝隙间缓缓渗出污泥。

差不多,阿格龙河是通渠,只是我没想到这样四通八达,连我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亚特兰蒂斯的正下方。

死亡大君会将领地和魔堡赐予各个恶魔领主,历代亚特兰蒂斯的领主都是“摆渡人”,号称是地狱最强大的恶魔领主,其实只是两个世界之间的桥梁而已。

轮到我继承“摆渡人”的时候,情况十分紧急,所以我对亚特兰蒂斯的秘密也不甚了解,不知道下面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但海妲魔女在这里长大,我想,她应该比我了解得更多。

她控制了混沌门使,撕开了一道能召唤天使的秘法门,靠那群白色的垃圾帮她拱卫城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她肯定不希望我们找到门使,会想办法把门使藏起来。

那你觉得……会不会就藏在这里呢?

哦?怕了吗?

人类警惕地检查武器,先确认了一下皮带没问题,数量可观的血弹也能支撑一段时间的战斗。

就靠海妲魔女和圣堂那帮畜生的本事,还差点意思。

我麾下的恶魔连你们人类的钢铁军团都不怕,何况现在我身边还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血契者。

她回眸望过来,走廊中的幽暗火光跃动在她的脸颊上。

那是一个饶有兴趣的笑颜,嘴角挑出时刻准备迎战的嗜血弧度。

听。我刚说完,就有脏东西冲上来送死了。

尖刺划破空气的高频振动在耳畔掠过,盖过了身旁的戏谑嗓音。

骨节分明的惨白五指忽而从墙壁后伸出,朝死亡骑士站立的地方扑去。

找死!

死亡骑士抬起长枪,干脆利落地执行了斩击。

天使的断肢毫无生气地落向地面,像是一段枯萎的树枝,被死亡骑士一枪挑走。

呵,还真被我说中了,海妲藏东西的技巧还是那么拙劣——既然会遭遇天使,说明我们离门使肯定不远了。

仿佛是在验证薇拉的判断一样,走廊的转角之外一片黑暗,但此起彼伏的低吼昭示着天使大军已经占据了前方。

不要让这个故事结束得太无聊,血契者。

她的话语总是近乎挑衅,但人类在其中听出了信任的意味。

死亡骑士顶膝掰开双刃枪,与人类对视一眼,率先冲进了天使潮之中。

她愿意在即将到来的血战中,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同行之人。

不请自来的脏东西,滚出亚特兰蒂斯!

——嘶!

栖身暗处的天使蠢蠢欲动,用刺耳吼声回应着薇拉的宣战。

掠夺!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