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勾勾,拉勾勾……
含英姐姐与悠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当含英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已不再是夜航船的甲板,也不是自己方才站立的栈道,而是一处陌生的山崖。
这是……另一个梦。
夜航船的光景仍旧无比真实,可她已然知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因为在那条长街上,她没有去牵住悠悠的手。
悠悠本该在那时回头,向自己,向她的姐姐露出笑容。
但含英却始终没有见到她的脸。
恐惧或是愧疚,不安或是忧伤,她不知道该用哪种原因描述。
悠悠……
…………
斯布纳先生。
伴随着相同的数据波动,斯布纳也站在了含英身边。
他的眼底也更加沉重,只是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道路。
刚才,那是另一个梦,对吧。
是的。
含英,我要找的人,可能就在这座山里。
你是说,你的那位朋友吗?
是的,就在刚才的梦里,我见到了他的影子。
那个从角斗场里逃出去的风雨交加的夜晚,以及他的名字。
尤利西斯……
只有名字吗……您见到他的模样了吗?
也许我们刚才已经见过他了也说不定。
斯布纳摇了摇头,面色依旧沉重,似乎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思索。
不,我……只记得他的名字了,没能见到他。
尤利西斯是角斗场的人类给他标注的名字,就像……斯布纳一样。
是他从日复一日的杀戮中解放了我们,带着我们冲破了大门,他救下了那个地下角斗场里的每个机械。
那一晚外面正好下着大雨,我们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为了躲避身后的追击,只能草草地交换名字,就各自离开了。
就在刚才,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似的……
刚才……我仿佛也去到了从前的夜航船。
有些东西似乎是和悠悠有关,但我却一直没有见到她。
……因为思考回路出现逻辑问题而选择自我毁灭……
如此死去的机械体是救不回来的……
含英回忆起塞万提斯曾向自己讲述的那些自毁了的机械体的事。
那些最终选择自我毁灭的机械体,都陷入了无法解决的自我矛盾之中。
而若是这样的“梦”也足以令机械混淆现实和虚假的话——
那就是梦,斯布纳先生,即便是发生了的过去,也不是真的。
我们现在也是在一场类似于梦境的虚拟环境里,斯布纳先生!
含英急切地晃了晃斯布纳的身体,让他从那种难以自拔的思索中回过神来。
真是奇怪……我从来没有做过梦。
但……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记得斯布纳先生说,你的朋友最后漂泊到了九龙?
是的,虽说那也只是我从其他机械那里听说来的。
不过我有这样的预感,他应该在这里。
含英犹豫了一下,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按照一路上遇到的机械体状况,如果斯布纳的朋友的确来到了这座山中,恐怕只是九死一生。
而直到现在,她还都没有见到过有和斯布纳相仿的异人型机械。
如果那位‘尤利西斯’先生也在这座山里的话,我们一定也能找到他。
呵呵呵,二位近来安好?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想,二位应该都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错的问题,不过你应该知道吧?就在刚才的梦里。
答案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问什么。
只有问题而没有回答也许很残酷,但没有问题,只有答案,却是一片虚无。
是你让我们做了那样的梦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
这也就意味着,你在操控着这个虚拟空间。
不,那我还没有那种权力。
你应当清楚,这样的权力,只可能被‘摇篮’自己把控。
他们可是一群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别人手里的孩子啊。
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能让我们在梦中又梦见其他事,却又不像是‘摇篮’的行事风格。
我不是说过了吗,只是一介老朽而已。
那么……你是‘摇篮’吗?
自然不是。当然,相信与否,也取决于你。
显然,含英面前的老人在刻意地隐瞒着什么。
继续这样问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尤利西斯’的机械体?
唔……你要找的人,不是‘悠悠’吗?
这是我的朋友想要找的人。
‘尤利西斯’……真是颇具异域风情的名字啊,就像‘斯布纳’一样。
请问您见过他吗?
……抱歉,老朽并不知道什么‘尤利西斯’。
听到这样的回复,斯布纳似乎有些泄气。
不过既然你有了这样的梦,在这座山里,就一定能圆。
毕竟……‘绝望之人,将在此中获得希望’,这可是‘他们’为这座山赋予的信条。
咚——咚——
战斗……还要继续下去吗?
钟声令含英和斯布纳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老人却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不必惊慌。
哦,是他来了啊。
那边,我们跟着他吧。
在栈道前方,安静地立着一个机械体。
又是机械体……
呵呵,不愿意让我再说更多了吗?倒也无妨……跟着他走吧,‘他们’在等着呢。
‘摇篮’……就在前面吗?
‘他们’可不是‘摇篮’。
老人在口袋里摸出一粒小小的种子,放在含英手里。
从这儿开始,这个就可以给你了。
树种?
没错,我想将来的某个时候,会派上用场的。
咚——咚——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不就是老头子多唠叨几句吗……真是心急。
老人笑了笑,仿佛刚才的话只是对于钟声的回应。
我们走吧,行百里者半九十。
不过先说好,在你们面前的……无论是真相还是诳语,都请温柔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