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洁白的石墙倒映着林木的背影。二人拉着车,在拉弥亚的带领下跨过城镇的大门。
喧嚣声由远及近,气氛逐渐热闹。形色各异的人汇聚到了街头,支起摊位,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把拉车停在这里就好,唉,累死我了。快坐下来歇一会儿。
但……但我也跟了你一路不是嘛,起这么早也是很费体力的。
而且,要不是你说要赶早集看看城镇是个什么模样,我才不会在这个点起床呢……哈欠。
拉弥亚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拽住袖子,整个人靠在了肩膀上,脑袋一晃一晃地往下垂。
嗯?当然要摆摊啊,所以这不是交给你了吗?唔……你别动……让我再睡会儿……好困……呼……呼……
呼……呼……
不好意思,这个怎么卖?
听着身旁的人与客人交谈,隐约感受着对方明显因顾忌什么而放轻的动作。
拉弥亚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她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表情更加放松了。
这样的早起体验,好像也不错。
咔嚓——
轻微的机械活动声响唤醒了拉弥亚,她揉着眼睛,好一会后才看清身边的人的动作。
唔……你这是在做什么?
嗯?
哈呼……你不是说,这是你们家乡表达对某人某地尊敬的一种做法吗?
这里只是普通的集市而已,算不上什么重要的地方吧?
你们家乡的传统好随便啊……话说东西都卖得怎么样了?嗯?竟……竟然都卖光了吗?好快!明明上次来的时候都卖到了晚上。
咳咳……!那……那是不是能说明,其实摆摊的功劳也有我的一份?
噫——你……你别这样盯着我看……我……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欸,那……那个,你快看,那边摊位上的食物,看起来好香啊!
拉弥亚开始假模假样地东张西望,拙劣地试图转移话题。
不过很快,她就像是真发现了感兴趣的东西,拽着人逛了起来。
说起来,你现在唯一一件换洗的衣服好像还是海棠从家里带来的吧?要几件衣服吗?
少女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在五花八门的摊位前探头探脑,挑挑拣拣。
呼呼……这个看起来很可爱,要不要戴上去看看?
啊,这个石像跟你的表情好像啊,都在皱眉。一副我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人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任由自己折腾的样子,拉弥亚不知怎的,竟有些别于平日的高兴。
呃,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那……那我们买完这个就回去吧。
嗯……可能是因为我其实也没和谁一起逛过集市吧,之前都是摆完摊就回去了。即使是去神殿主持仪祭,也基本都是两点一线,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拉弥亚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一边回答,一边清点买到的物件。
正在这时,拉弥亚忽地停下了动作,侧过脑袋,仿佛在倾听什么。
啊!那个……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拉弥亚匆匆跑开了。直到好一会后,她才捧着某样东西走了回来。
嗯?你竟然不认识海螺笛吗?我还以为在海边生活的人都知道。
毕竟对于渔民来说,随地拾起贝壳海螺吹奏音乐,也是一种游戏。
说着,拉弥亚缓缓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吹奏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
悠扬的曲调在广场响起,集市上的人们不自觉地放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向此处。
音乐没多久就停下了,拉弥亚抿着唇,将海螺笛递了过来。
送给你了,谢谢你刚才帮我摆摊。还有,你之前不是还教会了我一首歌吗?
这个就当做我学音乐的拜师礼好了。
犹豫了一下,模仿方才听见的调子,也开始吹奏了起来。
…………
拉弥亚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听歌,又像是在曲声中寻找着什么。
她轻微摇晃身体,随音乐一点点靠近。
曲子还未过半,已然能隐约感受到拉弥亚身上的温度。
…………
拉弥亚靠得更近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发梢随风抚摸脸颊,如指尖轻点。
就在思考要不要停止奏乐,提醒拉弥亚的时候……
轰隆——!
白日惊雷,天地霎时失去了颜色。
轰隆——!!!
不止一声威吓,震耳欲聋的雷鸣绵延不绝,一声高过一声。
那绝不是正常的天象,深色的乌云倏地出现在天边。带着骇人的威势,缓缓向城镇压来。
乌云的下方,漆黑如墨的海潮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飞速向海岸线蔓延。
噫——!
拉弥亚惊悸地贴了上来。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集市陡然静止了一瞬,接着哗然一片。
惊怒声,祈祷声混作一团,与雷鸣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住拉弥亚的双耳,低头与之对视,比划着口型低喝。
摇晃了好一会后,拉弥亚才回过神来,表情惊慌。
不……不是的,这不是普通的暴风雨,这是海神发怒了。怎么会这样,明明仪祭才举行不久的啊。
不是的,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我们得回去。我们得赶快回去。村子会有危险。
没有答复,就连手中的袋子都掉到了地上,刚买的物件撒了一地。顾不上捡拾,拉弥亚抓着手就往城门的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