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Reader / Affection / 比安卡·晖暮·其之五 /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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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安卡·晖暮·其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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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经快一周了。

实验室的器械无言地滴答作响。一旁的构造体的躺卧其中,双眼紧闭。

…………

机体适配的时间相当仓促,第一次用就往高压战场上跑,意识海偏移是可以预想的事实。

看到仪器上的波形了吗?一周前是这个样子,一周后还是这个样子,基本可以排除自愈的可能性了。

如果你也失败的话,我们只能尝试强制唤醒了。

……最好不要往好的方向猜。

阿西莫夫叹了口气,将比安卡身边的位置留给自己。

虽然她还没醒过来,但意识海的信号相当活跃,和人类的快速眼动期很相似。简单来说就是处于某种噩梦中。

……好了,戴上这个吧,这样你在深度链接的时候就能进入具象化的梦境了。

阿西莫夫眉头一皱。

尽量让她远离让她感到痛苦的东西,具体该怎么做,只能靠你自己摸索。

另外,她正身处梦中的事,不要过于直接地告诉她。

那个世界是由她的潜意识所构成,突然得知这一切都不是现实,可能会让意识海的偏移更加严重。

毕竟没人知道她的梦里有什么。

在你找到清晰的解法之前,在她的身边保护好她,远离让她痛苦的东西。

还有保护好你自己。你在梦里受到的伤害会直接冲击你的思维信标,在把她救出来之前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们会派人时刻关注数据的情况,但最后还是需要靠你们两个……

在朦胧的意识中,阿西莫夫的嘱托回响在脑海。自己现在正处于比安卡的意识海中……在比安卡的梦里。

为了让她从现实中醒来,要尽量让她远离痛苦的事物……而她所佩戴的圣剑……

………………………………

咚——咚——咚,肃穆而悠扬的钟声将意识带回现实,更远处传来低沉而整齐的唱诵。

阴冷的光线透过眼皮渗入视网膜,身体徒然麻痹着……甚至无法睁开眼睛。

……………………

???

指挥官阁下……

一股暖意从掌心淌入,柔和地包覆着身体,将麻痹身体的寒冷缓缓挤去。

???

…………

日光在那身白衣上渲染出神圣而朦胧的光晕,她端坐在床边,双手握住自己的手。

早安,指挥官阁下,我们刚刚做完晨祷。

……您感觉怎么样了?

她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放心地将手贴上自己的额头。

嗯,烧已经退了,您果然没有骗人。

您当然是值得信赖的人……只是某些时候喜欢勉强自己。

似乎对自己昨天强行起身的行为有所介怀,她望向这边的目光透露着些许责备。

但教堂的食物所剩无几了,更别提还多了一群借住于此的军人。如果伤势已经有所好转,那猎取食物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上半身才微微抬起,她便轻轻按向了自己的肩膀。

不必担心,如果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您的队员已经去打猎了。

伤势刚刚好转,外面还下着大雪,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她的口吻严厉而不失温和,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自己只能地笑了笑,老老实实地躺回了床上。

我在。

我和您说过的吧,您总是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指挥官阁下的身边,会莫名地让我感觉很安心。

最近……

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不,没什么。

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给您拿药。

似乎是为了掩饰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她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呵,恢复得不错嘛。

在比安卡离开的间隙,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趁机踏入了房间。

只是来奉劝你,不要再让圣女大人动用她的力量了。

你不会以为,昨晚半死不活,今早活蹦乱跳,是因为你拥有异于常人的恢复力吧?

察觉到了吗?看来你还没伤到脑子。

几分钟前,比安卡握住自己的手时,从掌心传来的暖意驱散了身体的疲劳。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她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恰好这个人又没剩几口气了。

不过你既然缓过来了,就自己告诉她,让她别再这么做了。

她被神选中,成为圣女,注定会走上一条孤独的道路。脱离世俗,连普通的快乐都难以感知。

而不断使用圣女的力量,不仅会加重这层身份在她身上的烙印,还有可能会透支她的身体。

明白了就好好躺着,别老是让她瞎操心。

要不是今年冬天天气不好,她现在就该准备圣祈仪式了……

正当邦妮抱胸叹气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邦妮姐姐,终于找到你了……我妹妹又昏倒了……我担心她再不吃东西……

别着急,让我们到外面去说……那些当兵的不是已经出去打猎了吗?我们很快就会有东西吃的。

可是,刚才我听他们说,打猎不是很顺利……而且……

邦妮拉着威尼斯的手走向门外,二人的谈话声越来越小。

……而且……他们说……戴维斯哥哥失踪了……

小心地穿戴整齐,绕到了走廊外面,孩子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从墙壁的另一侧传来。

我就说了,这种天气他们是打不到猎物的,再这样下去……

冷静一点,小威尼斯。我们接受了他们,就要选择信任他们。雪还很大,一时打不到猎物也很正常。

过两天天气暖了,就有东西打了。等到圣祈仪式……

可我妹妹已经等不了了!她本来身体就很虚弱,你又告诉我们没有多少粮食了。

圣剑会指引我们找到猎物,为什么比安卡姐姐不拿起圣剑呢?书上说,只要拿起圣剑……

我跟你们说过了吧?不要再提起这件事!说得那么轻松,都忘了圣剑的诅咒了吗?!

“拿起圣剑的人,最终会成为魔女,犯下罪行,受人唾弃,最后孤身一人踏上为世人赎罪的道路……”

诅咒诅咒……全都是骗人的,比安卡姐姐是圣女大人,对我们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怕诅咒呢?!

她对你们好,就活该受诅咒吗?!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

……做完祷告后跟我过来,拿上我的面包去给你妹妹,不要让其他小朋友知道。

……嗯,谢谢邦妮姐姐。

在教堂内向其他士兵打听了戴维斯的消息,再独自绕行到马厩旁边。

雪花穿过破旧的房檐,吹打在单薄的身躯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

您要去哪儿?

正要跃上马背,一个清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尴尬地回头望去,纤弱的人影远远地站在风雪中,雪花前赴后继地落在她身上。

她恍然未觉,只是蹙着眉头紧紧地盯着自己。

我刚把药拿回房间,您就不见了。

我不是说了吗?您就算已经好了很多,伤口也还没完全愈合,需要静养。

您还有其他队员留在教堂不是吗?为什么非要勉强自己呢?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戴维斯?在记忆开始的时候,他是护送着自己平安的人,而现在却迷失荒野。

除此之外,冬猎的进展并不顺利,留守教堂的人又大多缺乏打猎的经验,但教堂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

…………

她不再作声,只是默默地走上前来,跨上另一匹马的马背。

雪还很大,请您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我们快去快回。

马蹄在厚厚的积雪中缓缓前进,身上的伤口果然在颠簸中隐隐作痛。

虽然不至于影响行动,但疼痛还是让自己禁不住咬紧牙关,唇齿呼出的蒸汽瞬间融入茫茫雪尘之中。

…………

她一路上一言不发,表情一如风雪般冷漠。

她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自己的身影,似乎是为了时刻确认伤口的状态。

绕过一个小型的山崖,马蹄的脚印断在半坡的角落里。

指挥官阁下,那边的树下有匹马。

不和谐的殷红突兀地点缀在白纸般的大地上——斑驳的血迹,一直蔓延到松树林深处。

咳……咳……指挥官,圣女大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金发青年紧张地背起沾血的手腕,有些不自然地微笑着。

指挥官阁下,他身上的伤口……是自己造成的。

…………

这些天,我总是莫名间断着失去意识,醒来后经常一个人流窜到其他地方。

这种症状和小镇上被瘟疫感染的居民很相似,而且是绝症。

现在物资匮乏,何必再养一个将死之人?我活下去只会成为大家的累赘……

请您收回这番不负责任的话!您这样做,是要将那些关心您的人置于何处?

为了找到您,即使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您的指挥官也要将您带回去。

神爱每一个人……无论您是否罹患病痛。我相信指挥官阁下也不会因此而抛弃您,您也不应该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哈……圣女大人说的是……

他沮丧地垂下头,颤抖着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我应该还是很怕死的,不然刀也不会刺到一半就停了。

他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

嗯,决定了,我还是要好好活着——至少可以帮你们一起打猎!

您的箭盒空了,箭用光了吧?

诶……嘿嘿,我的确不是很擅长用弓。

呃……哈哈哈……我太怂了,没敢用力,只是一点小伤,我自己走就好。

当然。

他向自己讲述了那次战役的情况。在瘟疫中出现的怪物与现实中的感染体几乎没有差别。

但这个世界却没有类似构造体这样的技术抵御它们的侵袭。唯一的好消息,是暴风雪也减缓了它们进攻其他地区的脚步……

大概就是这些。

他在与自己和比安卡简单道别后,便上马返回了教堂。

他很快认清了现实,与自己和比安卡简单道别后,便上马踏上了返回教堂的路。

…………

抱歉,指挥官阁下……我刚刚的措辞不当,对您的队员多有冒犯。

教堂的神父大人曾养育我,还有除了我以外的很多孩子长大,是我们都很仰赖的长辈。

但就在前段时间,他也和您的部下一样失踪了……大家轮流找了很多次,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我只是希望神也能保佑他平安。

比安卡边说边看向了远处的松树,树下的积雪扬起了轻微的雪尘。

棕色的身影窜入视野。

——是一只驯鹿。

自己不动声色地架起弓箭,遵循着肌肉记忆,尝试拉开弓弦。

比安卡有些担忧地望向这边,欲言又止——似乎是为了映证她的忧虑,弓弦还未拉满,箭矢便不受控制地扎入了近处的雪地里。

肌肉传来不自然的麻痹感,伤口的神经向大脑递来痛苦的嘶鸣。 正要再次尝试拉弓,一只白皙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左臂。

指挥官阁下,请让我来试试吧。

您……是从邦妮那里知道的吧?

圣女的力量只有疗愈和祈祷的作用。

但几年前稍微学过一些箭术,今天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将信将疑地把弓箭递给比安卡。

她侧身而立,左臂稳步推弓,右肘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弦线深陷指节,弓身弯如满月。

牢牢地锁定着那只远处的驯鹿,一贯淡漠的双瞳填满了凌厉的气势。

…………

…………

她站在原地,紧绷的弓弦似乎稍稍放松了几分。

在箭矢的寒芒对准小小的驯鹿时,她的心脏就在这一瞬间与它共振。

她感受那个生灵的孱弱,悲伤与喜悦,就好像被瞄准的不是驯鹿,而是她自己。

她攥紧了粗糙而冰冷的弓臂。

圣女……大人……只要有您在我们身边……我们一定可以撑过去……

比安卡姐姐,我们还可以再做一次餐前祈祷吗……

比安卡,不要拔出圣剑。

她闭上眼睛,雪花落满了雪原。

<size=50>“比安卡,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size>

雪原被猩红渲染。

睁开眼睛,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松开了弓弦。

驯鹿

(惊恐的嘶鸣)

箭矢没有击中要害,它一下子惊恐地跃起身来,四处逃窜。

比安卡迅速架起弓箭,箭簇与眸中寒星连成一线——刹那松弦,破空之声撕裂寂静。

驯鹿应声倒地。

这给它带来了不必要的痛苦,我只能尽快终结它。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很多时候,我们都别无选择。

她跪倒在驯鹿旁边的雪地里,再次吟唱了请罪的祷文。她将尸体简单分解,用麻绳绑在马上。

我们该回去了,指挥官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