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正确方向,比安卡朝着灰鸦指挥官所在的区域前进。
大约是海洋馆原本存在的排水系统开始运作,海水从通道内逐渐退去。红潮泥泞地蜿蜒在道路两侧。
或许意识海是被帕弥什重度感染的后遗症,模模糊糊地,比安卡在两侧的道路上看到一些隐约的“影子”。
她看到风雪中的教堂,看到在风雪中虔诚祈祷的自己。
身穿修女长袍,她曾经多少次虔诚地跪在神像前合拢双手,祈祷着孩子们能够吃饱,祈祷着人们能够平安,祈祷着神明的子民能够被拯救,祈祷着……
我的神经网络算法经过缜密的计算,得出了结论,经文中向世间传递爱的天使也不过如此。
我将她抚养长大,机械体对时间从无概念,我方知——9460800分钟不过是一瞬间。
如果我能一直,一直看着……比安卡,我的孩子……平安长大。
……如果我能。
神爱世人,神佑世人,而此身非“人”的我,并不能、也不需要庇佑与照拂……
但如若日日夜夜不停的祷告与虔诚的信奉能够换取千万分之一的垂怜的话……
请您庇佑我的孩子,比安卡……和千千万万,和比安卡一般,人间的孩童。
……
——神啊,倘若我已非我,我心甘情愿接受所有的审判和裁决……
她祈祷着神明能够指引她前进的方向,让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看到被拘束装置控制的构造体站在那扇门后,无神地注视着前方。
所以说我讨厌多嘴的人,要不是白天那个废物,我们二人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出售的是安全,安全是用武器和实力得到的,那么这个时代最强力的武器是什么,我想答案不言而喻了吧。
除了你那该死的信仰这一点瑕疵, 让我无法完全抹去你的人性以外,你是最杰出的。
不过有一点你和其他商品是一样的,那就是武器,都有自己的使用寿命。
别挣扎了,很快你也会变成那些被你“清理”的构造体一样。
她放下双手,已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神明诉说自己的请求。
她无数次祈祷,但神明却赐予了她各种悲苦的剧目。
她看到被斩杀的叛逃构造体——
清理部队……是清理部队的魔女!
为什么,为什么要找上我!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下去,才会把执行部队的信息出卖给——
她还能……怎么做?
可是,有时候我也会因为自己的这种个性而苦恼。
为什么自诩坚持信仰的我,有时候又会有与信仰矛盾的念头……
合十祈祷的双手执起枪支,接过百合花的掌心握住弓箭。
她的双手不再有肌肤的柔软和温暖,化作冰冷的金属,增添了无数伤疤……
她沉默地践行着自己的祈祷,任人将各色标签贴在她的指节,但她却似乎遗忘,无论是祈祷,亦或是杀戮……
那双手的主人,始终是她自己。
<i><size=50>你的信仰没有错。</size></i>
<i><size=50>正是你的信仰构成了你坚定的一部分。</size></i>
<i><size=50>你的矛盾成为了你的温柔。</size></i>
<i><size=50>——所以你才是比安卡啊。</size></i>
所以……我才是比安卡。
她于坠落的海水中,找回了她自己。
光影憧憧,红潮中扭曲出奇异的泡影,似乎有无数或关于自己,或与自己无关的记忆,逐渐涌入她的意识海。
…………
这些红潮虚影……是意识海幻觉吗?
她记忆中不曾存在的影像,在红潮中起伏。
假如这次战役之后,我们还能这样相谈……
面对这样的我,您又会想要说些什么呢?
但无论您说些什么……
脚步不停,比安卡追近指挥官所在的区域。
您应当都会乐于看到——这样的我吧。
无论是信仰或是杀戮,无论是光明或是影子。
我可以是任何身份——
但我始终是我自己。
女性构造体手持长剑,凛然劈开面前封闭的大门。
我是圣女,也是魔女,我是——比安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