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指向预定的时间,即使身处天台,也能听见下方传来的欢呼,烟花升扬,在夜空中迸发。
就要到了吧……剧目的最终章。
身旁似乎还存在着那个人的温度,伊利斯眷恋地微微侧身,假装那个人还在一旁。
指挥……
呢喃语气在空气中破碎,星光无法将她的思念传递到对方身边。
要结束了,这一切。
她依偎着寒风,看着脚下虚假又真实的万千灯火。
尝试逃离的卢娅却意外带来了她的指挥,她像一个卑劣的小偷,从时光中窃取着最后的温柔。
但现在……
随着班恩签订意向条约,历史的车轮滚向既定的结局……
循环已然完成,这段“枝叶”即将脱离“树干”,趋向成为真正的囚笼。
要结束了。
白雾再次在天台中弥漫,刺耳的白噪压过了花火的呐喊。
她已然听到依诺·卢娅的弦音,急促而破碎,正在召集被分散在时间线中的所有力量,等待着冲出囚笼的时机。
久违了……
不知什么时候,红发构造体已然站在她的身后。
细刃搭在脖颈,寒意弥漫,伊利斯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伊利斯……不,赛琳娜……
你的演出经验的确丰富,不管多么糟糕的舞台事故都能很好处理。但现在……
又是遮掩行踪,又是护送他人,你还剩多少力量?
真可惜,明明你都快成功了,却为了<M>他</M><W>她</W>……
蓝色琴弦晕染闪烁星光,挑起了卢娅的刃尖。
如果不是指挥,早在法斯特城,你就已经逃离了这里。
收收这些不入眼的挑拨吧,那只会让我看轻你。留存力量的多寡,为何不自己来试试呢?
……如你所愿。
细刃在半空转了个圈,重新框定在卢娅的掌中。
尖锐的啸声骤响,铿锵的花火与烟花叠成一簇,卢娅将脸压到伊利斯的面前,目光狰狞。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和你成为朋友,如果没有这一切……
如果……也只是如果……
你有你要坚持的事情,我也有我舍去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翻身从高楼一跃而下,她再次看到星空。
漆黑夜幕点缀着沉默的繁星,太阳仍然没有升起。
太阳不会升起了。
但没有关系。
卢娅追上来,在空中,两人短暂交锋,红蓝丝弦在黑夜闪烁,随后归于寂静。
继续演奏吧,伊利斯,胜负……就要揭晓。
…………
伊利斯轻盈落地,前方,就要抵达她早已准备好的最终剧场。
是啊,太阳不会升起了——但她仍然知道太阳的存在,这样就已经足够,不是吗。
她会成功的……
她必须成功。
伊什梅尔悠然放下咖啡杯。
为了阻止依诺·卢娅,伊利斯创造了一个“时间囚笼”将她关了进去。
也就是你先前离开的地方。
啊,是我擅自起的名称,按照现在的科技水平,应该没有办法确切地定义那个区域。
是的,“时间囚笼”——这是我擅自起的名称,按照现在的科技水平,应该没有办法确切地定义那个区域。
嘘……不要去思考多余的东西。
强烈的晕眩感自脑海炸开,似乎有什么阻止着自己继续问下去……
别着急,等到你应该想起来的时候,你自然能回想起来。
伊什梅尔自桌面推过一杯咖啡,苦涩香气冲淡纷乱的记忆碎片,勉强稳定着人类的神志。
但很快,<M>他</M><W>她</W>抓住了重点。
依诺·卢娅如果能这么轻易被解决,她何必还要大费周章。
借助那件装置……被科学理事会命名为“白噪”的那一件,她可以凭借她的机体特性,让她的“力量”出现在任何一个过去的“时间”。
伊利斯只能这样选择,将“病虫”引入树干上的“分枝”,然后……
把分枝彻底从树干上剪除。
这样……就算病虫彻底摧毁分枝,也不会对树干产生任何影响。
没错,她也会跟随那根分枝,彻底消失。
不要难过,法奥斯,别离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少女悲伤的诗歌在此刻得到阐释,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将自己推离那个由她打造的囚笼。
作为囚笼的打造者,在囚笼完成之前,一旦她离开那个地方,那里就会崩碎,病虫将继续腐蚀树干。
她不会那样做。
粉发女性神情悲悯。
你回不去。
卢娅之所以能够追上来,是抓住了伊利斯的“回声”,那副名为幻奏的机体。
你们在仓库的交锋导致幻奏机体严重受损,信息缺失,这副机体已经失去了作为时间定位的价值。
哪怕科学理事会研究出了白噪装置的启动方式,也没有办法找到她们所处的时间。
何况……就算你真的能找到那个时间,你又能怎么做?
手指轻抬,数据光点纵横穿梭,笔直树干逐渐构筑成型。
一旦你再次返回那个囚笼,二者再次形成联系,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可能功亏一篑。
……没有。
当她设定好的事件完成最后一次循环,就是“分枝”彻底脱离“树干”的时间。
除非……否则你是绝对不可能找到她们的踪迹。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
但总会有办法。
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仍然无法知晓,可唯一能确认的是,伊利斯正在为了这个世界,为了自己而战斗。
她不应该孤身一人。
转身向后走去,刚推开门扉,身后传来伊什梅尔空无的声音。
记住……是最后一次循环。
挥挥手示意,转身离开监察院。
阿西莫夫交叉双手,坐在桌前,对着面前阿贝斯项目组和“基于空间信号频率对特殊回声信号定位原理的研究”等一干论文沉默着。
尽管没有出声,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依然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坐。
你被传送到哪里去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果然……它定位的不仅仅是地点,而是时间。
飞快在终端记录几笔,阿西莫夫沉吟片刻。
那个装置是一个定位装置,启动的条件是足够的算力,和“声音”。
阿西莫夫随手按下终端,点开一个音频文件——
音频文件缓慢播放着,自己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不远处的白噪装置悄然闪烁起怪异的红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卢娅,没有白雾,没有臆想中的裂缝,也没有“穿越”时间。
它没有损坏,确实是正常启动。
嗯。
翻开桌面的论文,他指出“特殊回声信号定位”的一节。
这个装置的原型就是这篇论文,我基于这片论文找到了它的启动原理。
理论上来说,它确实可以“回溯”时间,但只能向后,无法向前。
这个装置只能定位到“回声信号”,“声音”一旦被发出,就已经成为过去。
声音不对,所以无法启动。
已有的,能够让这个装置产生反应的“声音”,第一段是截取自你消失的那段监控,第二段是截取自阿贝斯研究所——
布偶熊在几年前的,来自阿贝斯研究所附近的监控中,捕捉到了频率与第一段音频十分相似,但又有细微区别的“噪声”。
如果不是那个入侵者又出现了,就一定是你所说的那样,在“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阿贝斯研究所的记录在“现在”被抹除。
我不知道卢娅是谁,但阿贝斯的消失和这个装置的主人一定脱不了关系。
他们的“抹除”似乎也存在限制,只能抹除直接产生的信息,一旦和其他信息发生纠缠,“成果”就会被保留。
阿贝斯研究项目丢失的那部分关键“过程”正是出自早期阿贝斯研究所,但暗能的研究成果却仍然存在。
可能这也是“幻奏”机体之所以没有和伊利斯一起消失的原因。
……时间是禁忌的研究项目,回溯时间是很危险的操作。
伊利斯……?
将伊利斯的事情简述给阿西莫夫,他沉思着,手指快速在桌面敲击。
也就是说,伊利斯正在你所说的“时间囚笼”中,与名为“卢娅”的未来入侵者对抗?
……如果不是这个装置,和你的病理学报告确实显示你没有异常,我一定会认为你仍然存在群体性癔症的可能。
…………
他看向前方的“白噪”装置。
要启动它,需要特定的机体,和特定的“声音”。
格式塔的算力足够模拟出“机体”,但假如你要寻找关于伊利斯相关的线索……就必须寻找到她的“声音”。
“幻奏”机体在战斗中被入侵者意外摧毁,现在……
你要怎么找到她的声音?
纷乱线索在脑海中逐一汇聚整理。
谢谢你的夸奖。在私人时间里,我的确有创作剧本的爱好。
如果是从前的我来写这段故事,或许真如你所言,会把解决的过程复杂化。
法奥斯。
能请你做我的观众么?
部分人群对这幅画存在超出普通观感之外的反应,虽然这些反应并不明显,甚至因为言辞含糊被当做无心之言,但当样本量大到一定程度,就很直观了。
这群人被我根据特征划分成了两种。
其中明显的特征是从属艺术协会,代表人物是艾伦、一部分艺术协会的成员。
莫名的既视感浮现在脑海,那些从收件柜中散落出来,封印着精美火漆,带着艺术协会印戳的信件……
十个夜晚变成黎明,过去流向未来,未来流向遗忘。
你走过一千座玫瑰花园,一千次往复的回廊。
无论你在哪里歌唱。
总有人能循着歌声找到你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