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观察……
她看着一队人踏入另一队人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短暂的喊话过后,是激烈的交火。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在猝不及防,人数大劣,无险可守的情况下,一方很快败下阵来。
她看着那个似乎是头领的人挡下了一发榴弹炮,自己却身负重伤。
急促的电波传到她的耳中,变成了清晰的话语。
我们遭受了袭击!通讯被干扰,全频道求救!
有人伪装清理部队袭击我们,渡边先生重伤,请求支援!
粽子!!!!快卧倒!!!
电波声停下了,那名士兵的血肉挂在烧焦的电台上,也变得漆黑。
她在观察……
在这之前,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同类也可以相残。
生命会为了生存而向异类露出齿爪,也会因为生存而对同类收起獠牙。
如果说那个曾闯入她领地的小狼是为了保持名为“自我”的不同而浴血奋战的话。
眼前本就相似的生命,又是为了什么而战斗呢?
她想要了解……
所以……
她延伸,扩张……
异灾区?!怎么会蔓延得这么快!!
她对那些四散逃脱的人不感兴趣,她自腐朽和死亡中诞生,自然也会贴近即将衰亡的生命。
她一边履行自己的使命,将新文明的种子洒向旧文明的尸骸。
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动起眼前已经破旧的书,为了不让自己的阅读被打扰,她任由唯一幸存的士兵搬走已经濒死的生命。
这个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少女转身看向了“你”。
毛骨悚然的既视感爬上了背部,这个躲在渡边意识海深处的异常,绝不是什么被污染的意识碎片。
在这里的我只是一名读者。
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称呼我为柯蕾多尔。
[player name],你好。
穿着绿色袍子的女孩,提裙行礼。
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你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吧?
突然想起了这股既视感从何而来,那是和链接当时位于异灾区内部的21号相似的感觉。
然而少女却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不是我……而且在这里,我只是一名读者。
我已经读完了他心中的故事,那么按照交易的礼节,就应该完好无损地归还这本书了。
对方的身影逐渐模糊,毛骨悚然的异样感也逐渐消失。
我也期待有一天,能触碰你心中的过去。
伴随着期许的话语,少女消失了。
在寂静的寒冷中,渡边似乎看到了一扇门。
不论他向着何方前进,这扇门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突然想起了一位科幻作家的描述……
——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堵墙是什么?
是死亡吗……
但又有些不同,如果说死亡是避无可避的高墙,那么不管人如何前进,终有一天都会撞上去。
而这扇门至少给了人进与不进的选择,死亡又怎么会有选择呢?
渡边将手贴在了门上,感受到它的温度。
门背后是寂静的寒冷,门外却是未知的温度。
他突然明白这扇门意味着什么了。
他曾一次又一次推开这扇门……
在救下年幼的粽子时……
在拦截飞往地球的异聚核心时……
在对抗不断涌上列车的感染体时……
在一次次损伤自己意识海进行重启时……
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再次站在这扇门前。
它名为求生,只会出现在不愿死去的人面前。
我要回去……还有人等着我……
他推开了那扇门。
黑暗的前路照亮了背后的光景。
我就说不用担心他的吧?
加扎……
喂,渡边,你这小子,想来这边还早着呢。
教官……
这次你可是睡太久咯,回去记得好好给等你的人道歉啊。
艾伯特……
能记住我们是好事,但是也不必经常来看我们。
科茨……
渡边,你还在犹豫吗?
……我认出了那些袭击我们的人,他们是战友、同胞……
在同一片星空下,我们曾一起围着篝火取暖,也曾互相搀扶回归营地。
如果连他们都选择了对我亮出刀剑,是不是证明我做错了呢?
已经有太多人牺牲了……或许巴拉德才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未来。
渡边……不让更多人送死,你做到了吗?
……
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救下多少人的问题,而是你的行动与信念能影响多少人的问题。
那些牺牲者贯彻了保护他人的信念,那些幸存者会继承并传递这些信念。
他们不是只依靠武力与恐惧,才走到了今天。
正是你给予了他们勇气……不仅仅是活下去的勇气,更是相信他人,相信未来的勇气。
当人们不再觉得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是明天时,他们就有了向前的动力。
这是任何虚假的许诺或者武力威胁都换不来的。
所以,不要因为一些人的反对而否定自己背负的过去与要驶向的未来。
他指了指黑暗前路的那道小光点。
看到那道光了吗?
去吧,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映入眼帘的是有些陌生的木质天花板,他尝试活动,却感受到了身上无处不在的接线。
你总算醒了。
有些埋怨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嘉达?这么说我是在新奥克蕾镇?
记性这么好,看来长时间昏迷并没有影响你的记忆。
他转头看向周围,却发现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player name]怎么会在这里?
嘘……
刚睡下,你小声点。
几个月里,这人的思维信标几乎时时刻刻处于过载状态,不然你也不可能在昏迷这么久后还能醒来。
原来是这样……
他终于明白那和时代背景格格不入,又无比熟悉的身影是谁了。
我记得我的机体……
渡边将手按在那些曾经被榴弹炮轰烂的部位,被炸开的胸甲以及被撕裂的腹部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幻痛。
都过去几个月了,那些地方东拼西凑也修补好了,不过暂时没有替换的眼球。
她指了指渡边的眼睛。
原本的那颗我也不建议你装回去,里面有微型监视器。
……
更具体的事情你去问粽子吧,是他和那个年轻人偷偷带你来到这里的。
他应该在一楼站岗。
嗯,我去找他。
他最后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指挥官,帮对方把有些滑落的毛毯拉了上去。
谢谢。
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